桌上的茶都凉了,聂英喝了一口茶水压惊,她握住叶景澄的手,煞白的脸仿佛因为有了支撑而缓和了一些,她说道:“后来,我就辗转到了越国,被望江楼的上上任楼主所救,她听了我的遭遇,待我很是不错,教我许多东西,可惜红颜薄命。” “娘亲。”叶景澄鼻子发酸,她真的是命大,在那样的情况下整整待了两年。“我们在发现了那处地窖,还在里面发现了罗氏泡制好的面皮,她那时在研究换皮之术是么?” 聂英颔首,如今想起那些画面仍历历在目,那些人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根本毫不知情,待到药效消散后便活活痛死,罗氏对待人命如同蝼蚁,从不会多看一眼。 “若非亲耳听闻,当真想不到那样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毒妇!”叶景澄喃喃道,尽管她重生之后知道罗氏并非善茬,却不想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顾裕年听她如此说,想到那次在叶府飞影的剑刺向罗氏,罗氏一把将赵氏推到剑上做了替死鬼,深宅大院里的夫人大多手段高明,只是提炼药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宅院女子的确少见。 “娘亲,往后有我和舅父陪着您,叶府那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不必害怕了。”叶景澄一双眸子心疼的看着聂英。 聂英微微一笑,感受到女儿的体贴,她握紧了她的手,说道:“好孩子,娘真高兴。” 聂卫平听到此处翻涌而至的愤怒与无奈,最后化为满腔疼惜:“那你现在的身体······” “与不死之身无异,只是每月月圆之日会‘死’一次,第二日又活过来。”聂英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死亡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她已经从死神手中偷了十几年的光阴,对死亡这件事情,她仿佛早已没有了恐惧感。 “我当真十分欣喜,此生还能再见到你们。”她笑着看向聂卫平,又说:“不知兄长可知道茹儿的下落?” “她在京都。你同我们一道回去,正好与她叙叙旧吧,她一直惦记着你。”聂卫平神色黯淡,苏茹的时日不多了。 “好。”聂英点头,又爱抚的摸了摸叶景澄的额发,将她搂入怀中。 叶景澄紧紧地抱着她,依偎在她怀里的感觉真好,原来母亲的味道是这样的,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清甜绵长。 翌日,顾裕年收到尉迟少羽的飞鸽传书,煦河调水过程中遇到些许麻烦,请他入青州详谈解决方案。 这边叶景澄也收到尉迟燕的加急信,讲到燕容斋死人一事,让她速速回京。 沐翎自从那日在望江楼喝醉酒醒来之后便日日缠着北绰,北绰实在无奈,跑到叶景澄面前来质问她:“你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药?” 叶景澄正在为聂英收拾行囊,瞥了一眼沐翎,笑着说:“她给我家顾裕年下蛊毒,我不过还施彼身。” “你给她下蛊?” “你给我下蛊?”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沐翎愤愤的瞪着叶景澄,双手叉腰:“你这个歹毒的丑女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她回想起这一路的点点滴滴,自己防备有加,没有吃过任何她拿给自己的食物,除了她那日递给自己的那杯酒水。 “就是那杯酒水,你给我下了蛊毒是不是?”沐翎指着她,愤然道。 叶景澄朝她做了个鬼脸,躲在顾裕年身后说道:“也让你尝尝蛊毒的味道呀!” 沐翎想要将叶景澄从顾裕年身后揪出来,却一直被顾裕年挡住,她抬头瞪着他说:“滚开!” 众人惊愕,丹禾郡主好胆识啊,竟然敢让晔王滚开。 顾裕年冷着一张脸,但他随即问她:“你确定叫本王滚开?” 沐翎确定的点点头,推开他说道:“本郡主叫你滚开就滚开,哪那么多事?” 顾裕年可算见识到这蛊毒的厉害,态度可谓天翻地覆。 “郡主何必生气?世子爷玉树临风,才情胆识过人,难道你不喜欢他吗?”沐翎一怔,抬头看向北绰,顿时面露娇羞。 北绰囧着一张脸,耸了耸肩膀说道:“你给她下了什么蛊?她就这样了?” “同心蛊啊,你没感觉吗?”叶景澄一脸纳闷,走到他身边去为他把脉,发现他体内的枯鸦毒竟然压制住了同心蛊。“竟然是因为枯鸦之毒,如此看来,枯鸦可解同心蛊,但枯鸦毒性强烈,要彻底祛除,还需配以玄冰草。” “玄冰草?你诈本世子?你根本没有解药?你还给本世子下蛊?”北绰一脸不可思议,她是何时给自己下了蛊,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人未免太过阴险了,顾裕年若将来娶了这个女人,必定更不好对付! “世子莫急,玄冰草我曾在听风阁见过的,此次回了京都,我会派人快马加鞭把解药给你送过来。”叶景澄笑着赔礼。 北绰一副我再信你,我就是狗的模样看着她,旋即说道:“本世子与你一道回京。” 叶景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道回京?婚事还没办呢!” 北绰想了想,说:“那就你先回去,本世子成了婚就来找你。” 顾裕年坐在桌前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模样,唇角弯弯,心情颇好。将近四年时光他的身边没有如此热闹过了,他瞥眼看向立在窗边的阿幻,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外头糕点铺的小贩叫卖糕点。他自打失去碧容之后也变得沉默寡言,有时自己竟有些不喜欢一向多嘴的他如此沉默。 “去买一些路上吃。”顾裕年走到他身边,说道。 “主子想吃吗?”阿幻问。 “我看你更想吃。”他道。 阿幻笑了笑,他说:“碧容曾说要将天下的厨娘都比下去,她要做金牌厨娘,开很多家珍馐楼。” “那就替她完成心愿!”顾裕年双手环胸,看着楼下那家铺子里的红豆糕,金黄色的外皮小巧玲珑一个,放在雕花木盒中更显其精致。 阿幻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听顾裕年说:“京都的珍馐楼是你们初遇之地,珍馐楼的厨子是她的徒弟,食单菜谱都是碧容留下的·······” “主子,属下知道了!”阿幻笑着打断他的话。 “此次你同澄儿归京,与白衣保护她的安全。”顾裕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身边有墨染即可。” 阿幻看了一眼与北绰斗嘴的叶景澄,微笑道:“主子放心,阿幻定保护好叶小姐的安全。” 于是,一行人兵分两路,顾裕年北上前往青州,叶景澄等人直奔京都。 沐翎与北绰站在城门外送别他们,沐翎就说:“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同叶景澄做朋友,那个丑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丹禾郡主不是在我父王面前说她是你的挚友吗?”北绰嘲讽她。 沐翎自嘲的笑了笑,她哪里来的什么朋友,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虽是圣光族人,可身边的人一直拿她当怪物看待,从不与她亲近,只因她是狼匹叼回来的孩子。 北绰见她情绪不佳,拍了拍她的头说道:“昨日之事多烦忧,何必去想?不如回去睡个大觉。”他说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往城内走去。 沐翎的心脏突突的跳,她看着他壮硕的背影,微微一笑,方才他是在安慰自己吧!这个人比起那位晔王让人更觉亲近呢。 “喂,你等等我啊!”沐翎提着裙摆追上去,她走在他身边天马行空的跟她说着自己以前的事情,北绰漫不经心的往前走着,却一直留意她的步伐,并将她所说的话都默默记在心里。 她大概已经不记得,在渭河之战中,他与顾裕年决斗时也掉下渭河,在五峰山上她曾为他疗过伤,若非图远带兵寻来,吓得她仓皇而走,不然他还能问到她的名字。 老天爷有眼,兜兜转转又让他们重逢,并将她送到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