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牌位边的烛火倏地爆出火花。</p>
楚召淮左眼皮倏地跳了下，余光扫见不远处柱子似的人。</p>
姬恂在看他。</p>
白鹤知问：“你当着你娘的面回答舅舅，你想治吗？”</p>
一年前楚召淮早已给过他答案，但白鹤知看出来楚召淮并非是单纯得不想缠绵病榻浪费光阴，而是那时没有人能够拉住他。</p>
楚召淮或许自己都没发觉，他虽然热爱这世间，却从不留恋。</p>
最爱的人在彼岸，这边却没有人给予他足够的爱来留住他。</p>
楚召淮抿了抿唇，沉思半晌才在白鹤知和姬恂的注视下轻轻一点头。</p>
白鹤知一惊，没想到他这么轻易便答应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这可是你娘的牌位，你若是说谎话敷衍我，你娘晚上托梦肯定会把你揍一顿。”</p>
楚召淮登时哭笑不得：“舅舅，我何苦敷衍你？”</p>
“当真？”白鹤知警惕道，“要是回去后你直接跑，我真的会揍你。”</p>
楚召淮就差发誓了：“当真。”</p>
白鹤知这才松了口气，朝着白夫人的牌位拜了下：“还是阿姐的名号管用——给你娘再磕个头，谢她点醒了你。”</p>
楚召淮：“……”</p>
楚召淮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白鹤知一起磕头。</p>
上清观的祭灵法事持续到了下午。</p>
楚召淮吃了素斋，在四处都是香火的道观中，一直被热意闹得焦躁的心境逐渐平和，甚至不觉得热了。</p>
本是想在上清观住几日避避暑，但白鹤知终于说服了他，拜祭完直接扯着楚召淮回去治病。</p>
楚召淮只好跟着舅舅回家。</p>
上清观的山路用青石板修建山阶，下山时倒是轻松些。</p>
昨日下雨，山阶上时不时有积水，白鹤知怕楚召淮摔倒，牵着他的爪子慢慢往前走，嘴中还在道。</p>
“舅舅回去就给你熬药，那些方子可是我们太医院几个医术精湛的同僚共同商议的——咳，这事儿别和陛下说。”</p>
毕竟在上值期间偷偷给不是皇亲国戚的人商量方子，这不是白吃朝廷俸禄吗？</p>
楚召淮：“……”</p>
楚召淮视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p>
已是黄昏，姬恂戴着面具却能瞧见那双眼睛，似乎在笑。</p>
楚召淮正要再看，白鹤知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下山的路还能回头瞧吗？摔你个屁股墩你就知道疼了。”</p>
楚召淮赶紧将视线转回去，耳尖都红了。</p>
身后似乎传来声闷笑。</p>
楚召淮赶紧快走几步挨着白鹤知，恨不得变小钻到舅舅袖子里去。</p>
黄昏的光芒虽然泛着橙黄色的温暖，但在中元节莫名觉得森冷。</p>
不少人来上清观的人正陆陆续续往山下走，有对夫妻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孩童往下走，传来叮铃一串脆响。</p>
楚召淮疑惑地看去。</p>
那孩子长得玉雪可爱，手中正抓着个小小的桃木剑，铜铃铛坠在剑柄处，一动就叮铃响。</p>
楚召淮一愣。</p>
回程的路上，他仔细观察半晌，发现几乎每个外出的孩子手中全都抓着个桃木做的东西，有的是剑，有的是斧头，有些贫穷人家索性就抓一根桃木。</p>
楚召淮不太懂这到底是京城的习俗，还是江南也有这种孩童佩戴桃木的习俗，只是从未有人对他做过。</p>
黄昏时分，连风也变得清凉。</p>
楚召淮握着自己手中漂亮精致的桃木剑，满脸茫然。</p>
姬恂……</p>
是给他做了个孩子才会拿来驱邪避祸的桃木剑吗？</p>
第91章 </p>
马车上, 楚召淮一直垂着头摆弄桃木剑。</p>
终于单独相处，姬恂问他：“你可是真心想要医治？”</p>
楚召淮捏着那颗雪白狼牙，尖牙将指腹戳得微微发白, 小声道：“嗯。”</p>
姬恂笑了下, 倾身上前去看他的眼睛。</p>
楚召淮莫名觉得害臊，将脑袋埋得更低了。</p>
姬恂挑眉道：“我们小水这是怎么了？”</p>
“别拿我当孩子。”楚召淮终于开口，却并非是排斥或抱怨, 只是有些不解, “我舅舅都没这么把我当孩子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