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在一旁为他布菜，感慨道：“自从王妃走后，璟王府已许久没热闹过了，陛下每次回来都没什么神情，要么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要么就是在暖阁榻上睡一夜……”</p>
瞧着倒有些心酸。</p>
楚召淮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不自然地道：“哦。”</p>
赵伯见楚召淮兴致不大，也没在多提陛下，见楚召淮已放下筷子，又着急起来：“就吃一点吗，再来小半碗鱼汤吧。”</p>
楚召淮本就吃不多，更何况下午还被赵伯投喂了一堆，实在是吃不下了。</p>
赵伯看他不像推辞，只好让人收拾了。</p>
看着天都黑了，楚召淮咳了声，试探着道：“天色不早了嗷。”</p>
一向善解人意的赵伯却像是没听出来楚召淮话语中的意思，看着外面的天若有所思道：“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落雨，今日恐怕也是如此，王妃要是恰好赶上下雨就坏了，要不今日就在这儿住一晚吧。”</p>
楚召淮：“……”</p>
啊？</p>
昨日姬恂用这个借口赖在白府不走，今日赵伯竟然也用这个蹩脚的理由留他吗？</p>
楚召淮欲言又止。</p>
赵伯又开始叹气：“王妃一走就是一年多，陛下和太子又在宫中，这偌大璟王府空得很，昨日听下人说看到鬼魂呢，定是人气不够的缘故。”</p>
楚召淮憋了下，瞧出赵伯的意思，只好无奈道：“好吧。”</p>
赵伯喜出望外：“王妃是有大福气的贵人，在这儿住一夜定能震住那些小鬼。”</p>
楚召淮：“……”</p>
楚召淮听了十几年的“天煞孤星”，还是头回有人说他有福气。</p>
他似乎很受用，唇角轻轻勾着，矜持地跟着赵伯回去了。</p>
暖阁仍然如初，只有小矮柜被搬了去，西洋钟还在原位叮叮当当。</p>
楚召淮沐浴后换上赵伯准备的衣袍爬上塌，在熟悉的床上翻了个身，心情极其复杂。</p>
若没有猎场那一遭，或许局面和此时截然不同，他八成已彻底接受姬恂，同他安安分分过日子。</p>
不过也不一定，也许姬恂登基后群臣不满他娶了男妻，最终闹得全天下皆是，可能会比和离还要难堪。</p>
算了。</p>
凡事没有如果。</p>
楚召淮躺在舒适的榻上，很快便陷入梦乡。</p>
本来以为在这满是记忆的住处睡觉，会梦到当年事，但罕见的是楚召淮根本没做什么梦境，只是在半夜醒来过一次。</p>
四面封闭的床幔间，似乎有两道呼吸声。</p>
楚召淮迷茫翻了个身，手像是搭在一个滚烫的肉体上。</p>
什么东西？</p>
捏一捏。</p>
楚召淮伸手捏来捏去，又往下抚摸了下，一块一块的还挺硌手。</p>
正疑惑摸着，忽然感觉掌心似乎轻轻起伏两下，一声微弱的闷笑在耳畔响起。</p>
楚召淮耳尖微动，疑惑地睁开惺忪的睡眼。</p>
月光从窗棂照射进来，穿透薄薄的雪纱床幔落进来，照得床榻间一片皎洁的银白。</p>
姬恂懒洋洋躺在一旁，松松垮垮的衣襟已被楚召淮扯开，露出精壮的胸口和结实的腰腹，手托着耳侧，眼眸含着笑注视着他。</p>
楚召淮一懵。</p>
“怎么醒了？”姬恂笑着问。</p>
楚召淮呆呆看他。</p>
姬恂“啧”了声，伸出温热的手捂住楚召淮的眼睛，将他往怀中一扒拉：“睡吧。”</p>
外面似乎又落雨了。</p>
男人的怀抱温热宽敞，将楚召淮单薄身体紧紧拥抱着，好像能隔绝外面一切狂风暴雨。</p>
姬恂的声音低沉，混合着外面的雷雨声，轻轻唱着一首江南曲调——楚召淮听过舅母哄表弟午睡时，唱得好像就是这样一曲童谣。</p>
应该又在做梦吧。</p>
楚召淮将身子将姬恂怀中缩了缩，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任由自己在温柔的声音中陷入深眠。</p>
楚召淮终于睡了一年来最沉最舒服的一次好觉。</p>
日上三竿，门缝似乎又飘进来几绺鱼香，将睡眼惺忪的楚召淮勾的腾地坐了起来。</p>
明明口味清淡，并不贪图享受，但睡得迷迷瞪瞪间，“克制”还没跑出来拉住情绪，身体放任着，根本无法抗拒美味的诱惑。</p>
床头小案上如往常一样放置着一套崭新的衣袍。</p>
楚召淮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将衣裳穿好，昨日碧蓝衣袍换成绣着鸢尾的宽袖紫袍，平添几分贵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