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所要的防疫草药种类多，大多数都要用来应对万一疫病起来后的治疗之法，两位大人越看眉头皱得越紧。</p>
楚召淮也觉得在大水后要这么多东西有些强人所难，咳了声，轻声道：“两位大人不必忧心，这些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您尽力而为就好。”</p>
两人轻轻松了口气：“那就……”</p>
姬恂忽然淡淡开口：“两位大人是我朝忠臣，尽忠职守多年，定是怜惜临江百姓，两日内会竭尽全力将所有药草筹齐，是吗？”</p>
两人：“……”</p>
两人被赶鸭子上架，哪里敢说不是，忙不迭点头，拿着两人挥挥洒洒写的单子，哭丧着脸去筹备了。</p>
外头酷暑正盛，蝉鸣阵阵，偌大的县衙大堂却泛着凉意。</p>
楚召淮注视两人离开，犹豫着道：“两日，未免太为难他们了。”</p>
“不为难。”姬恂懒洋洋道，“拿着朝廷的俸禄，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干，两日已是宽限他们了。”</p>
楚召淮没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p>
一年没见，姬恂身上那股身居高位的威严更重了。</p>
商议完防疫之法，楚召淮也没了理由继续待在县衙，更何况姬恂的眼神像是刀子似的咻咻落他身上，让人如芒在背。</p>
楚召淮有些招架不住，硬着头皮道：“草民先告退了。”</p>
商陆也跟着行礼，准备结伴回家。</p>
姬恂好不容易见了楚召淮一面，还没好好看一看就要分开，哪里肯放他走。</p>
可他又做不出强行留人的事，欲言又止半天，露出个笑：“白神医一心为百姓，乐善好义，医术又好，不知能否为我诊脉医治一番？”</p>
楚召淮“啊”了声。</p>
姬恂听着声如洪钟，气息稳健，不太像生病的样子。</p>
楚召淮努力忍住内心的担忧，冷静地问：“大人哪里不舒服吗？”</p>
姬恂憋了半天，终于道：“胃不适，似乎是水土不服，好几日没吃进去饭。”</p>
这话姬恂倒是没骗人。</p>
白水的神医之名临江州不少人都知晓，一传十十传百，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京城姬恂耳中。</p>
姬恂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得知临江州发大水的消息，险些吓得心胆俱碎。</p>
风驰电掣般安排好赈灾事宜，陛下将国事朝政交给姬翊和几个老臣，顶替着陆无疾的名字马不停蹄往临江赶。</p>
一路上他没吃多少东西，一是吃不惯江南口味，二是满心焦急没心情，一心只想见楚召淮。</p>
楚召淮犹豫。</p>
商陆见楚召淮似乎很为难，颔首道：“陆大人，水土不服只要服用些……”</p>
还未说完，姬恂眼眸中闪现一丝不耐烦，高大身躯摇晃两下，往后一退“砰”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一副难受的模样。</p>
楚召淮一惊，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p>
但又很快稳住，尴尬地垂下眼，不知如何是好。</p>
商陆眼眸倏地一动，狐疑看着两人。</p>
这两人瞧着像不认识，可为何眼神举止这般奇怪？</p>
姬恂嘴唇苍白，微微抬眸看楚召淮，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示弱，轻声地说：“神医，救一救我吧。”</p>
楚召淮：“……”</p>
当年姬恂浑身是血深受重伤，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饿几顿就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p>
楚召淮抿了抿唇。</p>
哪怕知晓他在夸大其词，他还是无奈叹了口气，上前为娇弱的陛下搭脉。</p>
姬恂眼眸一动，唇角勾了勾，自然地道：“周统领，先送商大夫出去吧。”</p>
商陆还未开口，周患已柱子似的杵在他面前，肃然道：“请。”</p>
商陆犹豫了下，只好颔首退了出去。</p>
整个县衙空荡荡，终于只剩下姬恂和楚召淮两人。</p>
楚召淮浑身不自在，只想为他诊脉完赶紧走，否则心脏恐怕受不了。</p>
他随身背着小药篓，弯下腰将里面的药枕拿出来放在桌案上，余光微微一扫已经凉了的茶水，愣了下。</p>
这杯茶自己不是没喝完吗，怎么见底了？</p>
茶叶都没了。</p>
姬恂歪着头注视着他，眼神带着刻意收敛却无果的侵略性，直勾勾的，说出的话却是温和无害，带出一股清甜的茶香。</p>
“半月前发水时似乎是在深夜，神医有没有伤到？”</p>
问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楚召淮觉得冒犯一样。</p>
楚召淮抿了抿唇，将药枕放好，姬恂主动将手腕搭在上面。</p>
宽大熟悉的手掌，还未触碰便能感觉到那股滚烫的热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