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唔”了声。</p>
坏了, 他对陆无疾的印象只有“花里胡哨”，还有被姬恂一怼就哑口无言，其他的一概不知。</p>
楚召淮来时被商陆提醒着戴上眼纱, 商陆似乎也怕有疫病，面上覆着用艾草熏过的干巾掩住口鼻, 离得远远地在那看。</p>
没一会, 囚车骨碌碌的声音响起, 游街示众完，终于将陈知县押到了菜市口。</p>
楚召淮微微掀起眼纱一角，露出半张脸好奇地看过去。</p>
陈知县已没了昨日的风光，他似乎是受了刑，囚衣带血狼狈不堪, 浑身发抖着蜷缩在囚车中, 满脸都是惊恐的泪。</p>
楚召淮微微蹙眉。</p>
商陆扫见他的神情, 问：“怎么，心软？”</p>
“不是的。”楚召淮摇头。</p>
他就是觉得前方押车的男人有些熟悉。</p>
正看着, 囚车恰好从两人面前走过。</p>
囚车中魂惊胆落的陈知县余光扫到楚召淮，呼吸一顿，像濒死的鱼挣扎着扑腾到囚车角落，被拔了指甲的十指染着血，求助地朝着楚召淮伸出手。</p>
“贵人！大人！”陈知县痛哭流涕道，“求您饶我一命！是小的猪油蒙了眼，求求贵人！只要留我一条命！”</p>
楚召淮一愣。</p>
商陆蹙眉，伸手将楚召淮护在身后，厌恶看着他。</p>
陈知县高坐县衙，能凭借着权势将百姓的命不当回事，如今身份调转，他也成了屠刀下待砍之人，终于知晓畏惧为何物。</p>
“贵人！神仙！求您高抬贵手……只要您一句话！”</p>
陈知县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在囚车中哐哐磕头。</p>
三年知县，自认能百姓的生死让他飘然欲仙，无法无天，昨日精虫上脑觊觎知府也畏惧几分的贵人。</p>
深更半夜，他满心期待等着人将漂亮的美人掳来，可等了半晌不知为何昏睡过去。</p>
再次醒来时，枕头上一左一右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正瞪大眼睛死死注视着他，不知看了多久，血都将床榻染红。</p>
陈知县当即被吓得尖声惨叫，魂都飞了。</p>
等县衙的人进来后，他才恍惚认出那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p>
正是他派出去掳白大夫的手下。</p>
天还未亮，陈知县惊魂未定，吓得人都有些懵了，还未定神就听得外头传来叩门声。</p>
前来赈灾的钦差大人到了。</p>
随后便沦为了阶下囚。</p>
陈知县战战栗栗，拼命朝着楚召淮伸出手，妄图这可怜百姓的心软贵人能救他一命。</p>
楚召淮的确心软，却不会同情这种罪有应得的凶恶之徒。</p>
将眼纱放下，背后一片狼藉废墟，却将他衬得恍如散发暖光的仙人。</p>
楚召淮声音清越温和，像是潺潺水流：“我既不是贵人，也非神仙，更不会做包庇罪犯的恶人。”</p>
陈知县一僵。</p>
囚车缓缓而动，将他最后一根求生的丝线倏地绷断。</p>
商陆讶异地看向楚召淮。</p>
这人每回说出的话都出人意料。</p>
衙役将昨日还高高在上的陈知县押上破破烂烂的高台，验明正身后，不顾他还在嚎啕大哭地求饶，直接刀起人头落。</p>
楚召淮虽然乐意瞧见贪官被砍，但在斩头的前一瞬还是下意识侧过脸，不敢去看。</p>
骨碌碌。</p>
似乎是头颅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p>
人群发出欢呼，几十个人也营造出几百人的氛围，快意至极地拿东西砸那具尸身。</p>
“活该！”</p>
“陆大人真是好官啊！雷厉风行！”</p>
“燕枝有福！”</p>
四周萦绕着血腥味，楚召淮不自在地躲了躲。</p>
刽子手斩完后，潇洒地将刀上的血甩去，抓着人头高声道：“陛下旨意，但凡贪官污吏，只会有这一个下场！”</p>
众人顿时一阵山呼万岁。</p>
楚召淮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微一愣，愕然抬头看去。</p>
恰好和刽子手对上视线。</p>
商陆蹙眉，轻轻拽了拽他，道：“低眼——那是周统领。”</p>
楚召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