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面无表情道：“出去吧。”</p>
赵伯左看右看，为难地起身退出。</p>
姬恂神情漠然，双手一动直接将楚召淮从地面上强行扶起来。</p>
楚召淮似乎畏惧他的触碰，浑身一僵，强撑着道：“陛下何时签，我还要赶祖父的寿诞回江南。”</p>
楚召淮太瘦了，姬恂甚至没用多少力气，像是拂起一片云般，轻飘飘将人掐着腰身放在一旁的连榻上。</p>
暖阁中泛着药香和墨痕的气息。</p>
姬恂缓缓上前。</p>
楚召淮抬着头仰视他。</p>
这个视角很熟悉，无论是跪着还是站着，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p>
仰望着天潢贵胄那令人羡慕的、高不可攀的冰冷华贵。</p>
连榻矮小，往常用来盘膝喝茶，楚召淮双膝曲着坐在榻上，浑身紧绷，眸瞳空洞而失神，呆呆愣愣等待姬恂答应。</p>
姬恂缓缓矮下身，单膝点地半跪在身边。</p>
楚召淮眼瞳轻轻一动。</p>
楚召淮和姬恂体型相差极大，姬恂半跪着他才能勉强垂着眼看去。</p>
“陛下……”</p>
“我不会放你走。”姬恂从连榻的小抽屉中拿出一把匕首，握着楚召淮的手握紧，这个位置剑尖刚好朝着他的胸口，“除非我死。”</p>
楚召淮握着镶嵌华贵宝石的匕首，茫然和姬恂对视。</p>
姬恂牵着他的手往前一递，匕首剑刺入胸口半寸，隐约嗅到淡淡的血腥味。</p>
楚召淮手倏地一抖，下意识就要抽回。</p>
“若上次你听白鹤知所言，上了那艘前往江南的船，我会放你走。”姬恂直勾勾盯着楚召淮的眼睛，低声道，“可现在已晚了。只有你亲手杀了我，才能离开京城，没有另外的出路。”</p>
楚召淮一僵。</p>
他好像今日才明白，姬恂本就是个疯子，和有没有解毒没有半分关系。</p>
骨子里便流着皇家疯癫的血。</p>
楚召淮呆愣许久，猛地收回手，匕首脱手而落，尖处还有一丝血痕。</p>
姬恂问：“为什么不动手？”</p>
楚召淮摇头：“刺杀新皇，是诛九族的死罪。”</p>
姬恂眸瞳悄无声息的扩散，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至极。</p>
楚召淮真的刺下去，他或许都不会是这个反应。</p>
新皇……</p>
诛九族。</p>
楚召淮没有刺下去，并不是心中有他，不舍他受伤。</p>
而是因为畏惧他的身份，担忧白家会受此牵连。</p>
王爷身份虽然尊贵，楚召淮被迫嫁来，在朝夕相处中早已对他没了畏惧，凶巴巴地直呼其名呲儿他都是常态。</p>
直到这层已趋近相互爱慕的亲密关系被“假死”之事彻底打碎。</p>
楚召淮不当他是王爷，也无法接受他是“陛下”。</p>
“召淮……”姬恂嘴唇苍白，手扶着楚召淮单薄的肩膀，“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能答应。”</p>
楚召淮费解地看着他：“可我只想离开，其他什么都不要。”</p>
为什么听不懂他的话呢？</p>
姬恂还是那句话：“不可能。”</p>
楚召淮面无表情和他对视良久，忽然一伸脚踹在他肩上。</p>
姬恂稳如磐石，上半身动都没动。</p>
楚召淮似乎是生气的，可意识昏沉，让脸上却显示不出分毫怒气，眼眸中缓缓往下落着泪。</p>
只有踩着姬恂的肩狠狠用力，想要将他踹开。</p>
姬恂纹丝不动，扣着楚召淮的脚踝缓缓放下，重新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塞到他手中：“拿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杀我了，直接过来便是，我绝不反抗，白家也不会受你牵连。”</p>
楚召淮漠然看着他，似乎有咬牙切齿的意味。</p>
姬恂说完，不在此处讨人嫌，起身离开。</p>
殷重山等人在外头候着，瞧见王爷面无表情从中走出，刚要细看，就见一个东西擦着姬恂的肩膀飞了过去。</p>
哐当一声脆响。</p>
几人循声望去，脸微微一僵。</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