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抄秋手撑着小案托着腮，眼眸一眨，猝不及防落下两行泪。</p>
姬恂……似乎真死了。</p>
亲卫愣了愣，伸手将帕子递过去：“殿下节哀。”</p>
姬抄秋涂着蔻丹的手指缓缓擦去脸上的泪，轻声道：“我并不哀伤，只是高兴。”</p>
亲卫：“……”</p>
太和殿中，血已被擦拭干净。</p>
姬抄秋身着白衣缓步而下。</p>
整个太和殿全是药味，姬抄秋一步步走到寝殿，明黄床幔分挂两边，露出上面躺着的苍老男人。</p>
姬抄秋眉梢轻轻一动，上前福身一拜：“父皇。”</p>
燕平帝难得清醒着，艰难撑着手坐起：“抄秋来得正好……将金丹拿来。”</p>
姬抄秋颔首称是，从一旁拿出一粒金丹恭敬奉上前。</p>
燕平帝和水吞咽下，喘息着躺在枕头上，等着这起死回生的金丹能让他重焕生机。</p>
姬抄秋坐在小凳子上，因侧头的动作发间步摇微微晃着，金光闪闪，晃得人眼睛疼。</p>
燕平帝恹恹道：“那棺中……可确定是明忱了？”</p>
“千真万确。”姬抄秋道，“父皇安心便是。”</p>
“哪能安心？”燕平帝呼吸短促，艰难道，“明忱死了，可他朝中的人脉、晋凌的旧人还在，阿翊还活着……”</p>
姬抄秋歪头看他，觉得父皇很奇怪。</p>
明明亲昵地叫着“明忱”“阿翊”，却句句皆是杀机。</p>
“太子已残废了……”燕平帝耳朵嗡鸣，并未瞧见姬抄秋的神色，“虽然老三胆小无谋，但只要璟王宁王一脉绝了后，便对他产生不了威胁，勉勉强强能坐稳皇位便好。”</p>
姬抄秋看着她的父亲，颔首说是。</p>
早在她父皇以驸马一族的血逼退她不该产生夺位念头时，她便已彻底死了心，不再妄图向燕平帝乞求任何东西。</p>
她若想要，那就不择手段去争去抢。</p>
姬翊不像姬恂，还未长成羽翼，不动脑子就能将人轻轻松松按死。</p>
燕平帝正想着，忽然感觉喉中一阵腥甜，胸口剧烈起伏两下，一口血猝不及防呕了出来。</p>
他瞪大眼睛，下意识朝姬抄秋伸出手去。</p>
姬抄秋也体贴地伸手握住父皇苍老惨白的手腕，眼眸潋滟，漂亮却没有光芒，像是件漂亮的琉璃。</p>
她轻声道：“父皇，可有事要吩咐？”</p>
燕平帝这段时日头脑昏昏沉沉，根本不清晰了，对上姬抄秋无情无感的眼眸，似乎清醒了一瞬，艰难道：“你……”</p>
姬抄秋眼泪倏地落下：“我在。”</p>
燕平帝一哽，怒目圆瞪，几欲背过气去。</p>
九五之尊如今被困小小床榻上苟延残喘。</p>
姬抄秋似乎觉得这一幕很有趣，歪着头目不转睛瞧着。</p>
恰在这时，“锵”地一声。</p>
亲卫闪身而来，倏地拔剑将几道流矢一一格挡在外。</p>
姬抄秋微微回身。</p>
太和殿外火光冲天，已有兵刃相交的金石之声。</p>
有人来了。</p>
姬抄秋将射在龙榻边缘的流矢拔出，修长的手抚摸着锋利的羽箭，忽然笑了起来。</p>
晋凌的标识。</p>
第70章 </p>
落雨了。</p>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楚召淮一身白衣躺在宽敞空荡的榻上，眼眸半睁着盯着虚空，手中拽着那几枚红绳穿着的小金币。</p>
血已擦净了, 红绳钩在指尖, 烛火倒映出橙色光芒。</p>
意识好似漂浮在半空，晃晃悠悠没有真实感。</p>
我做了什么？</p>
楚召淮迷茫地回想这几日的记忆，可脑海中混沌一片, 像是幽魂似的浮在空中注视着众人来来去去。</p>
温暖的风从窗棂吹拂而来。</p>
楚召淮努力回想许久, 忽然又记不起自己是谁了。</p>
一切都是不真实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