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时几个表兄弟头发过长，舅母便会选良辰吉日请人来府中修剪，末了用火焚烧掩埋，说是能驱除邪祟、长命百岁。</p>
没人喊他，他也不懂流程如何，只知繁琐，不敢自己修剪，生怕剪个发就将自己克死了。</p>
赵伯熟练接过篦子为他束发，视线无意中在楚召淮后颈扫了一眼，老脸一绿。</p>
这……这这……</p>
王爷干得这叫什么事儿？</p>
楚召淮还在惦记王爷：“赵伯，王爷如今已不畏热了，炭盆可以在寝房放一个。”</p>
“这有些难办。”赵伯说这话时语调不情不愿的，“宫中并不知王爷在解毒，若是放炭盆被人发觉，恐怕满京城都知晓王爷身体已康健。”</p>
楚召淮想了想，好像也对。</p>
王爷身份特殊，若没了疯症，恐怕圣上更加忌惮。</p>
楚召淮束好发，出去吃早膳。</p>
今日起得晚，姬翊没在院里鬼哭狼嚎，已被送去国子监上学，只有姬恂背对着坐在湖边钓鱼。</p>
楚召淮抚了下发痒的后颈，心不在焉喝了口粥。</p>
王府生活并不像想象那般成日刀光剑影，相反浪静风恬，成日吃了睡睡了吃，时不时外出逛一逛。</p>
有钱还闲，比临安要舒适许多。</p>
楚召淮用完早膳，去湖边的小水坑里瞧了瞧买来的小锦鲤。</p>
好像又有一道视线在注视自己。</p>
楚召淮倏地抬头。</p>
姬恂还在不远处垂着眼垂钓，根本没把视线往这边挪。</p>
楚召淮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草木皆兵，将鱼饵往小水坑里洒了一把。</p>
小锦鲤似乎嫌这隔出来的水坑太小，活蹦乱跳游了几圈后开始蹦起来，似乎想跳进更大的湖中。</p>
楚召淮将隔板放好，省得它跳进湖里被大鱼一口吞了，小声嘟囔：“有水有吃的，还不够吗？”</p>
吃饱喝足知足常乐，难道不是幸事吗。</p>
为何要不知足呢？</p>
楚召淮说完后，又蹲在那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p>
姬恂忽然道：“楚召淮？”</p>
楚召淮如梦初醒，迷茫看去：“啊？”</p>
姬恂眉头蹙着，不知何时已站在他前方五步之外，像是怕惊到他似的伸出手：“来我这儿——今日还想钓鱼吗？”</p>
楚召淮明明只是在那逗小鱼，有一刹那姬恂竟觉得他会突然纵身跃入水中。</p>
楚召淮一喜，飞快起身：“好啊好啊，钓……唔。”</p>
蹲得过久，乍一起来楚召淮眼前一黑，甚至有一刹那失去了意识，再次回神时，整个人瘫软得靠在姬恂怀里。</p>
楚召淮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迷瞪地回答：“……好啊，钓鱼去。”</p>
姬恂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并未发热。</p>
楚召淮终于缓过来，尴尬地从姬恂怀里窜出来，耳根红到后颈，手足无措道：“钓鱼去吧，晌午我做酸菜鱼。”</p>
姬恂看他并无事，悄无声息松了口气。</p>
今日换了个不动的小软榻，楚召淮坐在那握着鱼竿兴致勃勃，又开始一会钓一条、两会钓两条的壮举。</p>
姬恂正在为楚召淮挂鱼饵，赵伯快步而来：“王爷，徐公公求见。”</p>
姬恂漫不经心道：“请。”</p>
楚召淮连窝都不用打，鱼就咻咻往他鱼钩上撞，他将鱼钩抛下去，好奇地歪头：“徐公公？宫里的人吗？”</p>
“嗯。”姬恂懒洋洋倚靠榻边椅背上，手大剌剌搭着，从后看好像将楚召淮整个揽在怀里，“八成是询问本王兵马司之事，等会你什么都不必说。”</p>
璟王和圣上斗法，楚召淮就算想说也插不上话，乖乖点头继续钓鱼。</p>
很快，徐公公过来，恭恭敬敬下跪行礼：“见过璟王、璟王妃。”</p>
“起吧。”姬恂随意道，头也不回，“林公公可有要事？”</p>
徐公公被迫姓林，笑呵呵地颔首道：“回王爷，前几日兵马司之事，都察院上了不少折子斥责殿下无视律法擅权妄为，圣上让奴婢……”</p>
话还未说完，楚召淮猛地一提鱼竿，没忍住欢喜道：“哦哦，两条！”</p>
徐公公：“……”</p>
也不知这两条鱼是不是在争食，同时挂在鱼钩上，眼看着便要脱钩，姬恂手臂一动，帮楚召淮将两条鱼拽了上来。</p>
楚召淮兴奋劲儿消散后，才意识到两人在说正事，尴尬地垂下眼。</p>
他正要自己捏鱼饵，姬恂却挡住他的手，两指捏着鲜红的鱼饵挂在鱼钩上，漫不经心道：“兵马司之事胡大人应当已上折子告知陛下，江洋大盗胡乱攀咬璟王妃，事关璟王府，本王过去一趟同他对质，算擅权吗？”</p>
徐公公笑容一僵，视线落在璟王的手指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