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他好像不再畏畏惧惧，如同前几日高高兴兴买糖人似的，眉眼浮现掩饰不住的欢喜：“这算中彩吗，我在书上瞧见过……”</p>
微一垂头，姬恂站在桥上淡淡侧眸看来，面具歪戴，半张脸隐约带着说不出的笑意。</p>
“许是吧。”姬恂道。</p>
楚召淮一顿，又匆匆移开目光，继续望向前方。</p>
打铁花两刻钟一场，楚召淮站在那看了过瘾，见不远处好一会没有动静，这才依依不舍地垂下头。</p>
方才看铁花时没察觉，如今才发现这桥柱高的吓人，楚召淮腿差点软了，哆哆嗦嗦蹲下来。</p>
姬恂笑起来：“看尽兴了？”</p>
楚召淮点头。</p>
姬恂朝他伸出手：“来。”</p>
楚召淮懵了：“怎、怎么来？”</p>
姬恂挑眉：“跳下来。”</p>
楚召淮哪敢往下跳，抖着腿飞快摇头：“不不不了，我蹲在这儿挺好的。”</p>
“你想蹲一晚上吗？”姬恂挑眉，“灯市还有其他好玩的，不想去逛了？”</p>
楚召淮犹犹豫豫，欲言又止。</p>
姬恂道：“想说什么？”</p>
楚召淮憋了半天，惴惴不安地道：“我说了，王爷别生气。”</p>
姬恂笑了：“好。”</p>
他倒要听听楚召淮能说什么让人动怒的话。</p>
随后就听楚召淮怯声怯气地问：“我若往下跳，王爷会不会使坏故意躲开？”</p>
……好摔他个屁股墩，最好能摔断一条腿，好狠狠报复方才踩脚之仇。</p>
姬恂：“……”</p>
姬恂好脾气地笑了——只是这个笑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看着像是真没生气，温柔道：“大公子放心，不会。”</p>
“真的？”</p>
“本王不像其他人，从不食言而肥。”</p>
楚其他人：“……”</p>
一直蹲在那也不是办法，楚召淮咬了咬牙，试探再三还是决定破罐破摔。</p>
大不了就摔断一条腿。</p>
下好决心，楚召淮也不犹豫，直接往下一跳。</p>
砰。</p>
不远处一道焰火倏地在半空炸开。</p>
无人的长桥之上，姬恂玄衣被风吹得拂起，往前半步，将闭着眸扑下来的楚召淮准确无误接在怀中。</p>
预料到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楚召淮抱着姬恂的脖子，足尖悬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p>
他惊魂未定蹬了蹬腿，终于踩着姬恂的脚落了地。</p>
姬恂凉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公子赶紧检查检查，可有哪根肋骨或腿被属下的铜筋铁骨硌断了？”</p>
楚召淮：“……”</p>
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似乎真生气了。</p>
楚召淮无措理了理凌乱的墨发，能屈能伸道：“多谢王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p>
姬恂并不回话，转身便走。</p>
楚召淮心虚极了，赶紧小跑着跟上去，悄声喊：“王爷，王爷……”</p>
王爷不理他。</p>
两人已走到人群中，楚召淮不好再叫王爷，但“暗卫”这两字又叫不出口，他犹豫半天，终于局促不安地伸手揪住姬恂的袖子。</p>
“哥哥……”</p>
姬恂脚步遽然一顿。</p>
楚召淮并不知这个称呼有何奇怪，总不能叫“爹”或“叔叔”吧，他垂着眼不敢看姬恂，轻声道：“没有不相信你，我……我只是害怕。”</p>
他只是下意识将所有事都往最坏的结果想。</p>
万一姬恂真的使坏，万一他失手没接住，万一自己运气差摔下去……</p>
好像怀着最坏的打算，摔伤了也不觉得意外，平安落地也能欣喜庆幸一番。</p>
姬恂许久没说话。</p>
就在楚召淮忐忑抬头时，就见姬恂倏地转头，将面具戴好遮挡住整张脸，视线也移开不再看他。</p>
“怕什么。”姬恂嗓音隐约有些发紧，听着和寻常并不一样，“——这有猜灯谜，要试试吗？”</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