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疑惑道：“王爷日理万机，哪会管我怎么回府这种小事？没事的，回去吧。”</p>
说罢，转身高高兴兴溜去人群中。</p>
车夫急得团团转，那身着黑衣的暗卫不知何时下来的，淡淡道：“在这儿候着。”</p>
听到熟悉的声音，车夫倏地一愣，愕然道：“王爷？”</p>
暗卫……王爷将特意穿上的披风解下来随手一扔，漠然扫了一眼已活蹦乱跳融入人群的楚召淮。</p>
若非心血来潮跟来，他竟不知晓楚召淮是这样想自己的。</p>
“胡乱一想”就想到王爷心理扭曲苛待属下；手下人说错一句话就要被他残忍无情地捅死，还烤着吃。</p>
谎话张嘴就来，之前他怎么没见王妃有这种本事？</p>
有本事的王妃正蹲在一处卖小鱼的摊位边，捏着三枚铜钱颠了两下，随意往承盘中一扔。</p>
叮当脆响，三枚同花。</p>
摊主看少年一身非富即贵，笑着奉承道：“小公子手气真好，要再来两局吗？”</p>
楚召淮摇头，笑吟吟地将盛着小鱼的竹筒接过来。</p>
王府有池塘，回去问问赵伯能不能给他单独挖个小坑养这条小锦鲤。</p>
楚召淮正想着，身侧悄无声息出现个黑影，连头顶烛火都遮挡住，低沉的声音慢悠悠飘来：“王妃既然喜欢这鱼，为何不多扑几局？”</p>
楚召淮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怎么跟来了？”</p>
姬恂戴着面具垂眸看他，似笑非笑道：“属下来保护王妃。”</p>
楚召淮瞥他。</p>
这人来人往的，太平盛世天子脚下，哪需要护卫？</p>
但基于此人对王爷不满，八成不像殷重山那样事事禀报给姬恂，楚召淮也没赶人，很自来熟地将竹筒递给他。</p>
“不用你护卫，帮我拿着吧。”</p>
身为“暗卫”，自然要事事替主人分担。</p>
姬恂也不生气，直接伸手接过。</p>
平安坊所有开放关扑的店肆都会在酒旗上写上「关扑」二字，楚召淮兴致勃勃一路扫过去，看到没碰过的便捏着小铜钱上去扑。</p>
姬恂好像做暗卫上了瘾，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楚召淮上蹿下跳，眸光微动。</p>
……楚召淮这副模样，是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鲜活和放肆。</p>
太罕见了。</p>
楚召淮还没过瘾，喜滋滋地在那等糖画。</p>
他赌术无双，就连姬恂都做不到像他如此精绝的把控水平。</p>
从古至今，有不少这种运气极佳的人，他们往往会仗着精湛的赌术一直沉沦，永不知足，直到最后倾家荡产，下场悲凉。</p>
楚召淮却全然不同。</p>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木雕便上去扑到便停，哪怕摊位有他更喜欢的东西也只会眼巴巴看着，绝不贪婪地博第二局。</p>
姬恂向来贪婪有野心，永不知晓“知足知止”如何写。</p>
想为宁王报仇，那便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不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索性直接夺过刀，做那尊贵无极的第一人。</p>
姬恂想象不出楚召淮是如何养成这副知足常乐不为外物所惑的性子，若是旁人他可能会觉得这是懦弱。</p>
如今却欣赏楚召淮的“过分知足”。</p>
楚召淮捏着小棍溜达回来，爱不释手瞧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糖画：“这儿好热闹，是不是满京城的人都来平安坊了？”</p>
“不是。”姬恂垂眼看他，温声道，“这不算热闹，过几日上元节人会更多，还有花灯看。”</p>
“唔……咳。”楚召淮勉强咽回脱口而出的“哇！”，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还不错，到时喊世子来玩。”</p>
姬恂手中拎着楚召淮方才扑来的一堆杂物，闻言手一顿，淡淡道，“上元节世子要回国子监上学，怕是没时间。”</p>
楚召淮“啊”了声：“那我和凌暗卫来。”</p>
姬恂点头：“倒是可以，毕竟凌暗卫忠厚老实，定会为了王妃违抗心狠手辣的王爷命令，从外地赶回来陪王妃看花灯。”</p>
楚召淮：“……”</p>
这话怎么那么有姬恂的风格？</p>
听得耳朵噎得慌。</p>
楚召淮又想了想，细数能陪他出来的人：“那赵伯？侍女欢儿？门房？周患？殷重山？”</p>
姬恂：“……”</p>
周患殷重山到底哪里得罪了楚召淮，竟然排到门房后边儿？</p>
“我记起来了。”楚召淮咬了口糖画，眼眸发光道，“我可以去寻我舅舅，他定会陪我出来的。”</p>
姬恂：“……”</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