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侧头看着爹离去的方向，不明所以。</p>
没一会，喜娘咳了声：“大公子，妆上好了。”</p>
楚召淮抬眸随意一瞥，吓了一跳。</p>
这喜娘也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上妆简单粗暴，面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粉，楚召淮面容被遮住，亲娘来了也不认识。</p>
昏暗中烛火一照，活像是来索命的厉鬼。</p>
看着不像是出嫁，倒像是结冥亲。</p>
喜娘还在连连夸赞：“大公子神仙中人，和璟王爷当真是金玉良缘。”</p>
楚召淮了然。</p>
原来这就是京城流行的新婚妆面，果然和江南不同。</p>
凤冠霞帔繁琐，层层叠叠换好后，已是黄昏，外面鞭炮声传来。</p>
璟王府来迎亲的人到了。</p>
喜娘将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盖至凤冠上，楚召淮闭了闭眼，被扶着上了花轿。</p>
算了，命该如此。</p>
躲避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去会会他的“劫”。</p>
难不成一个昏睡着的将死之人，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p>
爆竹将落雪炸了个斑驳凌乱满地红。</p>
风雪呼啸和吹打锣鼓的喧闹声交织，长街一路敲锣打鼓，花轿摇摇晃晃朝着城北的璟王府而去。</p>
***</p>
雪日王府成婚，几乎有头有脸的京中大人物都顶着大雪前来笑脸祝贺，不知是真心还是心怀叵测，气氛倒算是笙歌鼎沸，热闹非凡。</p>
楚召淮戴着鸳鸯戏水的喜帕，眼前只有摇曳红影，他被人七手八脚扶下花轿，根本不知拜天地的到底是谁，半晌终于晕晕乎乎进了新房。</p>
璟王府的寝殿满是浓烈的药味，楚召淮下意识轻嗅，眉头一皱。</p>
这药香……</p>
璟王重病需静养，这几乎算得上“冲喜”的婚事前厅热闹喧哗，后院却空荡冷清，愣是没有半分声响。</p>
喜娘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将门掩上。</p>
楚召淮耐心等了半晌，察觉周遭无人，抬手将盖头掀着悬挂在凤冠上。</p>
严寒冬日，洞房如冰窟窿，窗甚至还敞开着，穿堂风裹挟着雪呼啸而来。</p>
既无地龙、也无炭盆。</p>
楚召淮冻得手脚冰凉，偏头打了个喷嚏，视线在床边硕大的香炉上。</p>
他本是想探查药香，可一瞧见那金色香炉，眼都直了。</p>
璟王果然深受圣上倚重，连燃香的香炉都是金子做的。</p>
晃眼。</p>
楚召淮勉强把视线从金香炉上撕下来，敛着厚重喜袍几步走上前。</p>
离得近了，方嗅到这香炉中那浓烈的毒草味。</p>
在寝殿长久燃这香，璟王的确活不过小年。</p>
楚召淮倒了一碗水，掀开沉甸甸的炉盖想先灭了香。</p>
倒不是想救璟王，主要医人不自医，他身子骨太弱，闻多了毒恐怕不日就得随璟王殉情。</p>
忽然，“王妃在做什么？”</p>
楚召淮吓得手一抖，连水带碗洒落香炉中，嗤得一声燃起一簇巨大的幽蓝火焰，随后便是灰白烟尘拔地而起。</p>
空无一人的喜房不知何时出现身着黑衣的男人，他覆着面具冷然注视楚召淮，缓步走来时全然听不到脚步声。</p>
男人应是暗卫，抬手将香重新点燃：“此香是王爷吊命之药，王妃莫要擅动。”</p>
楚召淮跟着外祖父自小学医，从未听过这种吊命之法：“什么病，竟然需要毒……”</p>
暗卫握剑的五指倏地收紧。</p>
楚召淮一个激灵，忙道：“好药，好药啊。”</p>
暗卫好像脾气不太好，并未被他敷衍到，甚至起了杀心，倏地拔剑。</p>
香冉冉而升，毒香比方才更为浓郁。</p>
楚召淮一惊，慌忙往后退了半步。</p>
喜袍厚重，身体一时不稳，踩着裙摆哐的摔在床榻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