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被铲除,皇帝恢复皇后后位,众臣见皇上推行新政如此坚定,手段狠辣,再也不敢有所忤逆。 新政慢慢开展,颇为顺利。 建德二十三年大周开启建德盛世。 凤药将青鸾的孩子养下来的事告知皇上。 此时皇上已有四子三女。凤药偷偷养着这孩子的事他哪里会不知? 不过睁只眼闭只眼。 他内心并不想要这孩子活下来。 连名字也没给他取。 “皇上?”凤药见李瑕走神,轻声提醒皇上,“您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朕望这孩子忠诚识大义,叫仁吧。” 凤药磕谢皇恩,回了御驷院,将小小孩儿抱在怀中,爱怜地说,“好孩子,你有名字了。李仁。” 她又请旨,愿意不动国库私银,自己出钱给孩子修缮御驷院,只求皇上给这院子换个名字。 皇上沉思许久,目光郁郁,凤药侍奉皇上许久,怎能不知皇上心思? 可她只能装做不知,低头等待。 这已是半逼迫皇上。 李瑕这些年愈发威严,朝堂上几乎无人敢于批龙鳞,触怒天颜。 凤药在他的沉默中,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凤药,你知道朕。朕为了江山什么都舍得下。更不论一个小小孩儿。” 凤药心下发堵,那孩子是她亲手抱到御驷院,一天天看着他长大的。 她怎么不知道? 青鸾是皇上这些年最不愿提起的名字。 这两个字是种“耻辱”。 那时的皇上不够强大,不得不用阴谋。而真正强大,完全可以用阳谋。 他欺骗着一个女人的感情,以她为饵,布下陷阱,陷害发妻。 这件事他只想埋葬,连记忆也恨不得剜掉。 李仁的存在,无时不在提醒着,他为了皇位曾经有多么龌龊、下作。 李瑕想当大周史上最完美的君王。 李仁就是瑕疵,是他耻辱的证据。 “嗯?你怎么不说话。” 凤药觉得后背有些湿了,皇上与她一向不必把话说到明处,她就可以领会皇上的意思。 ——皇上心中起了杀机。 “臣女……”她眼眶湿了,这孩子就如她亲生的一般,这一生她都不会再生育,一个抚育多年的孩子,叫她下手除掉,如剜她的心。 李瑕一愣,凤药只说了两个字,他便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心中一软。 这些年,他不少杀人,他的心越来越硬,唯有眼前这个女子,仍然能轻易碰触他内心的柔软。 多少人来来去去,只有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不必再来回朕,朕给给他的,只有血脉与一个名字。有你护着,他不至过得如朕当年一般。” 凤药听他提起从前,心中更加为这孩子难过。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没伸手,自己从地上起来,勉强笑了笑,“皇上怎么突然提起从前,叫人伤感。臣女会照顾好李仁,像待……我自己的孩子。” 她无视皇上空伸出的那只手,恭敬地退出含元殿。 ………… 好在她现在总管内政,连皇后也给她几分面子,很快御驷院便重新翻修完毕,几乎看不出当初这里是为皇上养马的地方。 还好这地方离含元殿不算近,凤药尽量避免李仁与皇上相见。 她要好好教导这孩子。 李瑕现在不喜欢李仁,不见得以后孩子有出息他还不喜欢。 凤药希望自己能为李仁争取到他应得的东西。 目前,她只要低调小心地养育孩子,蛰伏与等待。 却偏有人与她过不去。 这日,凤药带李仁去见了曹峥,为他认下这个武艺高强,为人正直的师傅。 刚行至御驷院门口,便见到丽贵人站在御驷院背对他们与新晋的一位美人说话。 ”听说这里,住着个野种儿?可是真的?传说的可邪门着呢?” 凤药不快地站定,示意随从不要出声。 她且想听听宫中又传了什么谣言。 丽贵人压低声音道,“这里说是住着皇上与咱们大周第一个女官的私生子。” 愚不可及!凤药心中蹦出这四个字。 宫里怎么容得下这样蠢的女人? 凤药目光落在丽贵人腰上,比后面也能看出她腰身笨重,较寻常人粗了一圈。 不用想也知道,这女人想着母凭子贵。 她父亲因为她在宫中为贵人,也升了两级官位。 她又惯会温柔小意,皇上乐意宿在她处,特别是疲劳时,丽贵人伺候得周到,皇上处理一天政务,倒也愿意听着她莺声燕语,解解乏。 她肚子争气,已经生了个公主,转过年又怀了一胎。 可惜,她不明白一个道理,公主皇子是皇上骨血,她却是外人。 宫里多的是没孩子的,或者有孩子不嫌孩子多的女人。 明玉十分气愤,她跟了凤药多年,知道凤药轻易不愿招惹后宫女子。 她却实在听不下去这污言秽语,高声道,“给丽贵人,愉美人请安。” 现如今明玉代替凤药在书房伺候,是皇上最得用的书记女官,话少,差事用心,很得皇上喜欢。 丽贵人吓了一跳,背后说人,却被人当场拿住,实在下不来台,她强笑一下,“两位女官好?” 凤药带着李仁绕过丽贵人向御驷院走去,全不理会丽贵人的问候。 愉美人躬身,目送凤药进院。 她实在不必这么做,虽然凤药是一品女官,愉美人却是后宫的小主。 较起真来,凤药是皇家的臣子,她是皇上妻妾,论不着品阶。 丽贵人不快地拉她一把,她不动,直到凤药进了院子,才起身。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皇上的妃嫔,她是奴才,对我们如此无礼,该告诉皇上治她罪才是。你倒好……” 才六岁的李仁站在御驷院门口,小大人似的负手看热闹。 凤药既不在,明玉也就不再相让,叉起腰拿好架势,要好好与丽贵人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