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恩荣几乎比肩当年先帝独宠嘉妃。 彼时在未央宫,发现了制作皇后朝服的金陵云锦。 先皇那时的确有意于嘉妃为后,只是能力不足以废后,只是在宫中试过朝服衣料。 具体当时情形是怎样的,已无人知晓了。 ………… 谣言四起,青鸾插着大肚子,日日接待来访的官员夫人。 她的宫中倒比皇后宫中还热闹许多。 这日,皇上在书房写信,常宗道求见。 让人意外的是,归山跟着常大人一同来书房。 两人一见皇上齐齐跪下。 皇上起身扶起常大人,并同时让归山也起来。 小桂子给两人看座,常大人抬手制止他道,“老夫不是来喝茶的,请公公先退下。老臣有要事启奏皇上。” 皇上坐下,平静地看看常大人又看看归山。 “说吧。怎么了?” 见皇上态度温和,本来绷着的常大人也松弛了些,“皇上,恕老臣多言,皇上不可行废后之举啊。” 归山跟着连连点头。 “说起来这是皇上家事,身为臣子不该多嘴,可皇上的家事也算国家,若动摇国本,老臣不能不谏言。” 归山又跟着直点头。 常宗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了皇上一眼,含糊道,“至少现在不行。” 皇上好笑地看着二人,“朕在你们眼中,如此糊涂?” “朕宠爱丽贵人,何曾说过废后之言?” 两人愣了,皇上的确没在任何场合,做过任何暗示或说过一个字有关皇后废立。 可他也没制止谣言啊? 并且丽贵人的张扬连前朝都知道了。 归山先清醒过来,“臣等失言,只要知道皇上没有这个意思,我等就放心了。” 常宗道也起身,“老臣多虑了。望皇上见谅。” 皇上一笑,“容妃和孩子都很好,你若是想念可令你夫人进宫探望。” 常大人不在乎地挥挥手,“她只需安生侍奉主上,尽好妃嫔义务,老夫倒也不必探望,若有过失皇上只管训导。” “容芳很好。性子乖巧柔婉,待孩子极有耐心。”皇上称赞。 好容易得个话缝,归山抢过话头,“皇上,臣有一事,请皇上解惑。” “你的疑惑现在朕无解,你且待时日,自有答案,退下吧。” 李瑕又拿起书,看也不看归山一眼。 归山想来追寻公主踪迹落了空。 他丧气地走到书房门口,皇上自身后悠悠说了句,“多关注朝政,你虽暂时赋闲,可没致休。” 归山顿了顿,领悟了皇上之意,一扫阴霾,高高兴兴离开了书房。 废后之说竟然惊动常制台,可见谣言之盛。 凤药自始至终陪在皇上身边,全部看在眼中。 “亏得你是朕的心腹,不然可怎么了得?”皇上待两人走远叹了一句。 “若非皇上心腹,臣女不敢行此险着。”凤药垂眸答道。 “这书房里的书,你统统读过了吧。”皇上将手中书扔在桌上。 凤药一笑,并不作答。 项圈之事,谣言之事,纵容争宠之事,皆是她布下的网。 她不信人性抵得住这般诱惑。 自青鸾不听劝,暗害于她,又爬龙床,试图上位,命运已然运转无情齿轮。 等待她的结局悄然注定。 凤药中间多次劝告过她,要她住手,安享荣华,至于她陷害凤药,试图借贵妃之手伤害凤药,都可以不做数。 然而,荣华障眼,谁能躲过人性的捉弄。 天大的富贵落在眼前,人人都不怀疑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 这一步对皇上后面的棋局至关重要。 凤药毫不犹豫选择万全之策。 为将来的杀着做准备。 皇上托腮,似聊家常般问,“你有没有对朕有过一丝动心?” 凤药发呆似的望向窗外,回过神后对皇上温柔一笑,“臣女忠于皇上,并且只忠于皇上。” 李瑕悠悠叹息着,“好怀念与你一同度过的那个冬天,也如今年这样寒冷。你还为朕补过衣裳。” “臣女现在一样陪着皇上,为皇上出谋划策。” “你不是朕唯一的臣子,却是朕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朕当你是朋友。” “凤药不敢,天子不需要朋友。”她垂眸安然答道。 “活得这般滴水不漏,你不累吗?” 凤药不累啊,因为有玉郎。 她时常与玉郎相见,与他在一起时,她说笑怒骂,全是别人不曾见过的模样。 她也会说脏话骂人,也会把自己想出的谋划说与玉郎听。 有时会怀疑自己太过心狠,有时又感慨人生无常,人人的命运都已暗中注定。 玉郎静静听着,他如海一般包容凤药的一切。 这对金项圈,是玉郎找遍大江南北,寻遍能工巧匠,找来顶级珠宝,亲眼看着工匠铸就而成。 为这对圈子,他盯了两月有余,才打出他自己满意的东西。 “你可喜欢那项圈?” 他坐在宽大的椅上,凤药依在他肩头。 “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首饰,就是太华丽,不合适日常所戴,像是大婚时的用品。” “你可以到国宝馆也瞧瞧去。”凤药并不知道东西是玉郎所制。 玉郎大笑,托着凤药的脸,瞧着她的眼睛,“那你大婚时,我为你佩戴。” 凤药生气了,甩开玉郎,“你给我戴,把我当什么人给我戴,用什么身份给我戴。” 她说着眼圈红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默契,你怎么还说这种伤人的话。” 正说着又意识到什么,“你!那东西原来是你做出来的?” 感动之中,复又生气他所说的话。 玉郎拉着她手用力一拽,她跌入他怀中,玉郎按住她的脑袋,“这么美的人儿不应该戴最漂亮的首饰吗?我打了三支,你那支不是凤凰花纹,是你喜欢的忍冬如意纹。” “我自然以夫君的名义给你戴上。今生是我对不住你,只得在别的方面补偿于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为找来。” “你可会后悔嫁于我这废人?” 凤药在他肩头一动不动,消化许久他这句话的内容。 突然,她又痛哭起来,这句话她等了太久太久。 她用力在玉郎肩膀上咬下去,玉郎不喊疼也不动,由着她咬。 咬罢,她拉开他的衣领,看到自己的齿痕带了血,又嗔怪,“你也不动。” “要打要骂,都由你。你的人,由你处置。”玉郎用力抱紧凤药,语气软得像棉花。 凤药又哭起来,玉郎笑她,“原来咱们多智辣手的凤姑姑私底下是个哭包儿。” “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后悔?再问这样的话,我咬死你。” 她战战兢兢捧着这份幸福,步步小心,生怕出了错。 皇上交代的事她比从前更小心。 皇上说的话她也过了脑子思量再三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