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九皇子通不过自己的考验呢? 玉郎决定杀完倭贼,便回宫带走凤药。 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便助她完成心愿。 她本来的心愿是与他一道共扶可扶之主,共同振兴大周。 没有成器的主子,那便一起远走高飞。 逍遥自在,一蓑烟雨任平生,也不错。 他下定决心,向承庆殿而去。 九皇子自从拿到中央军权,掌管禁宫防卫,可谓春风得意。 每日与年轻军官在校场混在一处,切磋武艺。 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那种被人仰视,被人尊重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撇开这些,还有人上门塞银票,送礼物,有人提出将自家女眷说予他做妾室。 巴结的花样百出,应接不暇。 九皇子倒很泰然,也并非不通人情,有些东西接下,有些不接。 女人却是一概不收。 宫里也收拾得焕然一新。 仍是那些老宫人伺候。 态度却完全不同。 一样的活儿,从前也做,拖拖拉拉不情不愿。 现在腿上恨不得生上翅膀,一声招呼,小跑着过来跪下听训。 来求见的人多了,他们赏银自然多,油水捞得足足的,怎么会不上赶着巴结主子? 李瑕心中清楚,懒得计较。 他在承庆殿等得心急,终于看到自己的老师踏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殿来。 “怎么样?师父。” 九皇子急着问。 “皇上不予计较,毕竟我们没拿到人证。让那倭贼跑了,说不定还带着从我大周拿走的银子做军费反过来咬我们。” 玉郎端正坐在红木圆背椅上,心事重重。 九皇子站在一边不安地问,“师父怎么了?” “别喊我师父,我虽教导你道理与操练中央军的要领,却不敢当你师父。” “您是唯一真心教我的人,虽未行拜师礼,我也必定以师礼待您。” 玉郎见他说得真心诚意,便随他去了。 “我只问你一句,你舍得下这中央军权吗?” “没了军权,你可不是那个千人拥戴一呼百应的九皇子了。” 九皇子冷笑一声,负手走到承庆殿门口,望着无边黑夜,那里一轮明月高悬,遍洒清辉。 “师父看看你手边的木头匣子。” 玉郎看到桌上的小木盒,有锁鼻,小铜锁是打开的。 打开,里头是一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 “这是我掌权后别人送的,还有一些礼物,我都拿出宫换钱了。” “我掌权时间短,只有这些。” 玉郎心中小小震撼一下,那些银票总额并不算多,是九皇子所有家当。 “皇子的月例,我从没拿到过全额,都是减半给的,所以没有体已,这些钱是我所有的家产。” “皇上不是说没兵吗?我们自己招兵,我是宁可死在外头,也再不吞一口窝囊气。” 他虽平静,却带着丝丝狠劲儿。 “我钱不多,明日,我召集所有中央军二级侍卫以上军士开会,大家乐捐,有了钱一切好办。” 他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 玉郎已站起了身,“不必乐捐,钱我有,招兵却不能这般大张旗鼓。” “若吃了败仗不是玩的。” 九皇子回头诧异地看着玉郎,“师父已有计划?” 玉朗点点头,李瑕意识到对方是不信任他,涨红了脸,“师父,你为何不相信李瑕。” 玉郎淡然道,“等你历练多了,有一天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情。现在同你解释你也听不懂。” 九皇子收了委屈,抱拳乖乖道,“是,师父。” ………… 这件事许多人不知,只当和谈事件已结束,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旨将倭人赶出大周。 人人都觉得大周仍是刚建朝那个强盛的大周。 公主与归山大婚这日,九皇子也参加了。 她请的人不多,毕竟不是头婚。 归山十分开心,喝得大醉。 宴饮中,九皇子起身想离开,来了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将一个纸条塞到他手中。 九皇子重新坐下,一盏接一盏饮茶。 有人不声不响送来一碗醒酒汤,他也喝了。 字条上写着:别走。 人散得差不多时,李琮走过来,要与他同行。 老九摇摇晃晃站起来,假做喝高的样子。 公主高声责怪着,“倒底年轻,也不知节制些,喝这么多。” “归山,扶他先坐下,看跌破头,喝碗醒酒汤再说。” 六王看归山也喝得面红耳赤,与九弟还在互相劝酒,便先自离开。 李瑕坐下,目光清醒看着自己的皇长姐。 公主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在前头,进了后院。 后院清静,院中摆着点心水果,热水煮在炉上。 “坐下。” 皇长姐气势十足,自己先坐下,将头上凤冠取下随手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桌子边种着棵苹果树,在微风中微微摇晃着枝叶。 明月高悬,岁月静好。 “我这人向来喜欢直来直去。” “九弟,你最好解了此处军权,去南疆打倭贼。” “和谈崩了,父皇不能不管南疆百姓,仗是必打不可。”公主笃定地说。 归山这时已换了常服走入院中,朗声道,“你姐姐说得对。” “这是我分析的。”他有些得意。 “目前你看似拿到军权,早晚这禁宫军权会收回去。” 归山一双同仁黑得似夜,深得像潭,清明无比。 原来他醉酒也是装的。 “目前势力格局已成定局,你很难培植自己的政治力量。”归山点破。 这一点,九皇子很清楚。 他不作声,公主可是四哥的亲姐姐,自己多说一句不该说的,明天传到别人耳朵里,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 “但我告诉你道理,你自己掂量着办,你去坐阵,战胜战败,朝中都会有人站到你这边,最少大周危难时,你站出来了。” “若是胜了,你就有了政治资本,那帮武夫哪个不得站你?” “光是国公与曹家支持你就不得了。”归山补充。 “你们这是?” “我那四弟不成器,我不会仅仅因为他是我弟弟就为虎作伥。” “你现在虽没势力,但我打算支持你,就是这么回事。” 归山见李瑕仍是将信将疑,“我们也不勉强你现在就信任我们。只告诉你,现在你力量薄弱,无法与老四、老六匹敌,不管他俩谁登基,你连富贵闲人都做不到。只能做个闲人。” “快去向父皇请战。”公主一句话总结了今晚要说的话。 “还有,我要向父皇进言,立四弟为太子!” 她一句话石破天惊。 九皇子都打算离开了,听到这话又坐下。 公主却不打算解释,“你听我的话吧,不然老四上台,你一样没好日子过,他对你可没存好心。” 这句话半劝告,半威胁。 公主一向如此,刚说过支持九皇子,转头就说要进言立四皇子为太子。 她理了理裙子,“明天为期,老四会成为太子。” 九皇子心事重重,他本来就是要出战的。 他存了心思要打赢倭贼,的确想为自己将来攒些政治资本。 让皇姐一语道破。 他只是怀疑,公主为何这么有把握能说服皇上立四哥为太子? 他回到承庆殿。这几日玉郎都待在这里,为着秘密筹备军队。 就在这几日,他们便要悄声无息开拔。 他把公主要进言立老四为太子之事告诉了玉郎。 玉郎略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键点。 他点头夸赞,“没想到,他平时不显眼,斗鸡走狗,却是能人,目光如炬。” 又想一想,赞道,“如此甚好。” 玉郎拍拍九皇子的肩膀,“得了公主夫妻的支持,你成功的可能性又多不少。” “有归山这样的能人在朝,朝局安稳,我出远门放心得多。” 九皇子还是莫名其妙,抱拳求教,“师父说明白些吧,李瑕愚钝。” ………… 云之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瞧,都说的确有了孕。 她开心得流下泪,这件事暂时没告诉任何人。 天气晴好,她在王府中散步。 走到梅姗院门前,想着梅姗与元仪交好,便想去说几句话。 进门让丫头不必回,自己向主屋走去。 屋中无人,问丫头说在后头花园里晒太阳。 云之又绕过屋子,远远看到梅姗背对着她,安安静静坐在葡萄架下。 她起了玩笑之心,悄悄走过去,想吓吓梅姗。 走得近了,看到梅姗肩膀微微抖动。 她在悄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