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觉得悲悯,这院子里的女人没人过得幸福。 她慢慢走到微蓝院便听到有人喊着,“二姨娘悬梁啦”一串脚步声急火火向主院而来。 和云之讲完了事情原委,云之将娟子打了二十板子,发还身契撵出王府。 她穿着孔雀蓝的织金线褙子,太阳底下这种料子能发出淡淡光辉,如今的她珠圆玉润,一双杏眼满是光彩,养尊处优的生活滋养得她更动人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姿。 “你不该告诉妃荷院的下人们常瑶不能再生了?你有青连调养身子,必能得子,何必将她逼得没路可走。” “她未来的日子已经可见悲惨,我并非可怜常瑶,只是穷寇莫追,我怕的是祸及你自己。” “另外,对王爷,莫总是顺着他,一味柔顺不会让他更喜爱你。” “若是夫妻闹别扭,别忘了你是从常府出门的千金,带着一百多抬嫁妆嫁到这里的,你拿拿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待你好你开心,他不待你好,你且自己乐自己的,便是将他放在心上,也不可以表现为将他放在心上。” 云之听她全是嘱托自己,的确为自己好,一片情真意切,眼圈红了。 凤药笑笑上前抱她一下。 小姐与她一起长大,她不再是原来的温润如玉的小姐。 她也不是从前的赤胆忠心的凤药。 常府对她的活命之恩,她终于觉得自己还完了。 她还完了。 “对常瑶,我只能说她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再逼她,于你是无益的,除非你敢不露痕迹杀了她,否则还是宽容她一些,并非要你大度,而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她可不是小白兔。” “她先挑起来的,我一味忍让你觉得她会感激我的大度?” 云之露出个凤药以前从未见过的笑,虽在笑,却是凉薄的。 她露出几颗贝齿,如葱白般的手指挑着一块罗锦帕子,上面精绣着一丛兰花,指甲透粉,手背白皙,那么优雅。 “她只会耻笑我懦弱。能和我同一天进王府,就别怨我心狠,她不给我脸面,我也不会给她好日子过。”一丝怨恨闪过眼睛,只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笑容。 “我是主她是妾,对待下人太过宽和是不成的,下人只会骑到你脖子上去。” 云之站起身,“我大婚当夜,王爷将我留在房间,去接常瑶,我一直哭了半个时辰,你猜如何?龙凤喜烛亮了一夜,这个男人就没发现我哭过。你说那个夜里,多少人在笑话我?” “人生本该最甜蜜的新婚之夜我过得心惊胆战,全拜她所赐,好在王爷又回来了,不然我在王府还立得住脚吗?” “她又冤我推她,害我被禁足,造谣说王爷与你有私情,让我伤心欲绝,她看得出我对王爷的情意,故意用我最亲近的人来伤我。” 云之慢慢说着自己对常瑶积累的恨意,脸上笑意不曾减退一分,“我又不是泥捏得,容不下这口气。” “凤药,你为什么非走不可?留下来,与我一同侍奉王爷,四爷没希望继承大统,将来我们就是人上人,有你在,后宫是我们两人的。” 凤药摇摇头,“小姐若对王爷有情,该是容不下别的女子分享王爷的爱意。我不喜欢王爷,也不会动你心爱之物,不管你心爱的人还是东西。” 她看看这雅致豪华的宅院,又看看天空,“小姐你看天上的鸟,它们会喜欢金子打造的笼子吗?” “若我求你呢?我舍不得你,你就像我亲妹妹。我想你一直陪着我。”云之固执地坚持。 “对不起小姐,凤药做不到。” 云之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凤药想着与二姨娘也算有点缘分,便打算等丧事办完再走。 王府一连没了两个孩子,又去了个姨娘,整个王府陷入一片沉郁。 宫中却一片热闹,皇上要办寿诞了。 因还有青连交待的事,凤药换了男装,去了欢喜楼。 下马一锭台州千足纹银扔过去,龟奴笑得快化了,跪下当垫脚石,让凤药踩着背下马。 进了欢喜楼中,梅绿夫人迎上来,后头一个艳装年轻女子,四个清俊华服小跟班跟在女子两边,派头十足,让人无瑕顾及梅绿夫人,眼珠不由自主便被女子吸引过去。 “这位是我的熟客,凤公子好久不来了呀。”女子一挥手,上前一个小跟班做个“请”,绕过梅绿夫人将凤药向楼上带。 凤药不想太过份,便过去和梅绿夫人寒暄几句,将小锭金锞子奉上,转头挽着阿芒向楼上走。 梅绿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又不能不笑,脸上扭曲得不成样子。 女子便是阿芒,她带着快意走在凤药身边,边笑边低骂,“老虔婆,以前对我又打又骂,给我等死吧。” 又问凤药,“老妖婆脸色好看吗?” 听了凤药形容,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肆意笑声,“真是痛快,她也有今天。” “不知她悔不悔当初没勒死我。” “必定是悔的。” 凤药身上带着青连给她的一包回春膏药,进了房间交给阿芒。 阿芒接过药膏脸一红,娇羞一笑,将药收好,“他好久不来了,一切都好吧。” “他很好。”凤药坐下来,“你在此有心腹吗?叫过来一个,不然我们也太不自然了。” “自是有的。” 阿芒唤了阿芍来,吩咐她抓筝,自己叫了席面陪着凤药饮酒。 待音乐响起,阿芒才靠近凤药,两人耳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