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洛不急不缓地说道:“小舅舅激进得都去揭皇榜了,把久儿担心得直掉眼泪,再不稳稳局面,不等找到岳父、岳母,咱们全家上下的脑袋先落地。”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老侯爷摆摆手,先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问清楚情况再说。 得知贺怀远进宫是为贤妃治病,这病还不是那么简单,老侯爷咂了咂嘴:“这帮宫里的娘们也是不省心的,一天天整个没完没了。” 这话萧天洛举双手双脚赞同,他进宫三次,就有两次出幺蛾子,还全是下九流手段。 只有那一次,是老侯爷带他直奔御书房,又是临时起意,没让人家有出手的机会。 “这事贤妃娘娘肯定能搞定,不过这算不算是两府关系的缓和,皇帝能愿意吗?”侯老夫人一出声,大家都不作声了,是啊,皇帝不愿意两府走近,这件事情没有疑虑。 “这个怀远啊,医术高超,可惜这一根筋的毛病真随了亲家,抛开贺家老大不说,他可是贺家的一根独苗,万万不能因为我们的事被连累性命。” 老侯爷这时候才说道:“明个皇帝没动静,那就算天洛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不然……” 萧天洛眼珠一轩,脸上现出一丝一丝狡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贤妃娘娘不是说了嘛,陛下有明君之志,两人一起这么多年,还是能看清几分的吧?” 提到贤妃,侯老夫人有些感慨:“当年要不是怕皇帝忌惮安北侯府,也不会让她入宫。” 那也是名动都城的世家千金,搁到谁家都能做个正妻,皇帝的妃子听着好听,还是四妃之一,但妾就是妾,见到皇后和贵妃还得给她们低头行礼。 “哎呀,皇帝晓得咱们怀疑他了……”老侯爷满脑子都是这门官司。 侯老夫人嗤之以鼻:“皇帝早就知道咱们可能会怀疑他,其实何止咱家呀,外人看来陛下也是有嫌疑的,可他是九五至尊,总不会有人凑到他跟前问是不是他干的。” 这件事情得等到明天才知道皇帝震不震怒,但贺怀远肯定是吓到了,但这是桩好事。 老侯爷都劝不住他,现在好了,肯定得消停了吧? 胆子猴得不行,敢去揭皇榜,那揭皇榜就是富贵险中求,只看成了的那真是风光无限,没成的呢,还有在宫里直接掉脑袋的呢。 这人啊总是只看人家最好的一面,好像别人的荣华富贵都是捡来的一样,就算是二代、三代,那享的也是祖上的打拼。 老侯爷寻思了一番,觉得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心里头其实佩服萧天洛这种胆色,自己还是老了,失了锐气:“欸,你小子真是乱拳啊。” “其实也是听小舅舅说了贤妃娘娘对陛下的评价才敢这么说,算是相信娘娘的判断。”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今天城中戒严,说是城中有死士,后脚又有那位乌大人遇刺的事,这要说不是大齐干的都难,听说那位宁华公主第一时间入宫,要替大齐摆脱嫌疑。” 老侯爷说道:“五年前的确是大齐死士要杀乌元昌,但这次未必。” “大齐还真是冤枉的?”萧天洛挑了挑眉。 “这乌元昌投奔大楚后,陛下也发愁如何用他,最后让他去东海六镇做了个总兵,主要负责海上剿匪,这东海边上有六个重镇,皆是靠着港口的大镇,镇中百姓靠海为生。” “海匪长年累月海上作恶,配有大船重甲,弓箭手堪比军士,成祸多年,从前的总兵拿不下海匪的有,被收买的也有,砍了几个,撤了几个,陛下一想,把乌元昌派去了。” “这个乌元昌是带骑兵的好手,海边哪是他拿手的领域,但这人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背弃了大齐回不去,皇帝也不可能放心他带陆兵,最好的结果是给个闲差。” “但皇帝用人有奇招,让他去海上剿匪,六镇总兵说起来也是威风赫赫,但活棘手。” “不过没有珠玉在前,历任总兵都是兴冲冲地去,下场却……乌元昌抓住了时机,一个刚开始连坐船都会晕的总兵,到头来把海匪杀得七零八落,在海上树立威风。” 听到这,萧天洛觉得这人的经历要是写成话本子就是妥妥的男主。 一个叛臣投奔新主,本应该沦为被人唾弃之人,偏偏靠着本事在不擅长的领域大杀四方。 不仅重铸声名,还赢得六镇百姓拥戴,成为海上的无冕之王,这剧本,绝了。 萧天洛听完反应极快:“那这人遇刺怎么会在都城,这是最近返回都城述职,对方显然知道他的行踪,这才在都城下手。” “你小子脑子不笨,乌元昌最近的确返京述职,这也是巧,避开了大齐使臣来的时间。” 萧天洛抬起眼皮:“不是大齐,那就是海匪,或是海匪背后的……倭国。” 砰,老侯爷手中的杯子摔下来,他如同见鬼似地盯着萧天洛:“你怎么知道?” “民间早有流传,东海海匪里混有倭国的船只,他们伪装成大楚海匪为非作歹,为混淆视听,他们学习大楚的口音,穿衣饮食都随大楚,极难分辨。”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咱们大楚人的根长出来的苗就是那个样,他们学不来。” “以往总兵无本事,现在来了一个乌元昌搅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岂能放过乌元昌,寻常海匪哪敢进京谋害朝廷命官,这件事情要是大齐有嫌疑,倭国更撇不开。” “说不定皇帝之前在围场遇刺也是他们的手笔,”萧天洛咧开了嘴:“不过那秘药经手的人不多,这也牵累到秦王,秦王也要回来了。” 最近的事情像一团乱麻,件件桩桩看似无关,又总觉得涉及多方,那秘药说是牵连到闭国多年的南疆,是陈年旧药还是最近流传出来的,谁知道? 老侯爷自打儿子失踪后就觉得说话都没劲,现在好,来了一个萧天洛! 明明这小子也不在朝堂中,就凭着民间的一些传言就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他也有额外的感受,他抚着茶杯道:“乱吧,乱皇帝就没空理咱们侯府了。” 萧天洛神情微滞,咬咬牙道:“但孙婿在宫里也是险些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