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一下子不乐意了。 他本就是混混性格,看到郑谦说,那幅山水画,得给他妹妹周春秀的时候,火气也上来了。 “你是镇长吗?就算是镇长,那你也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话啊,你刚刚自己都说了,我手上的这张遗嘱也是真的,但那画,凭什么要给我妹啊?” “春生,你怎么说话的!”周炳杉担心郑谦生气,急忙呵斥起来。 郑谦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周炳杉。 他也不生气,笑着道,“这只是我的判断,到底是不是,我们可以去你家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其他的东西!” “什么意思?” 周春生听郑谦这话,不明不白,追问道。 郑谦顿了顿,抖了抖手上的两张遗嘱。 “你们看吧,这两张遗嘱,应该都是你父亲周世平老爷子所留,只不过写的时间不同!” 说着,郑谦指了指周春生拿出来的那张。 “这张遗嘱,字体遒劲,笔画有力,墨透纸背,写下这封遗嘱的人,定然不是病恹恹的人!” 郑谦再拿出周春秀的那张,“你们再看这个,这张遗嘱,虽然字体和前面一张很像,但是却笔画虚浮,中气不足,像是葫芦飘在水面上似的,这一定是周世平老爷子病入膏肓,临死前不久才写的!” 周炳杉似是明白了过来。 “这么说来,周世平一开始,是准备把那幅画留给春生的,只是后来,春生跟他争吵赌气,离家三年不归!” “而最后,陪在他生命最后时间的是春秀,这让周世平改变了主意,在临死前,重新写了一张遗嘱,把遗产留给了春秀,但却没来得及毁掉第一张遗嘱?” “不错!”郑谦点头,“如此说来,只有第二张遗嘱,才是周世平老爷子临死前的本意!” “你胡说!” 周春生激动无比,指着郑谦的鼻子骂了起来,“你收了春秀什么好处,你要这么帮她说话?你简直就是胡扯,看两张遗嘱,都能说出什么时候所写的,这不是闹呢吧?” 郑谦摇了摇头,“我是医者,正所谓字如其人,有些时候,通过一些人写的字,的确可以反映出写字的人的一些身体状况!” “而古籍之中,对于这些早有记载,就是现在的一些测字人,也是依靠着别人写的一些字,去推断写字的人性格脾气秉性之类的,而且,结果准确率很高!” “你父亲周世平得的是肺癌,本身就气息虚浮,所以写的字,自然能够反应出来!” “当然!” 郑谦继续到,“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这些,所以,我想,老爷子当初既然没有机会去毁掉第一封遗嘱,既然也写下了第二封遗嘱,那肯定会有补充说明,我们可以去你家找一找就知道了!” 周春秀抿着嘴,没有说话。 周春生却大喊道,“好,找就找,要是没找到,那你可是输了,那幅画,必须归我!” “不用找了!” 就在这时。 周春秀忽然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周炳杉问道,“怎么了?” 周春秀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郑镇长说的不错,我爸的确留下了一张说明,指出第一张遗嘱无效,他也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两张遗嘱,是在不同的时间内写成的!” “第一封遗嘱,是他在我哥离家出走的第一年写的,那时候他的身体还好,他想用这封遗嘱,让我哥回来!” “但可惜,他联系不上,遗嘱也就被他收了起来!” 周春秀继续道,“直到他查出来肺癌晚期的时候,他每天躺在床上,昏迷的时候,嘴里念叨的,还是我哥的名字!” “直到他去世的那天上午,他的精神忽然好了不少,我听老人家说过,这是回光返照,是让人交代后事的时间!” “爸让我把他扶起来,到桌旁,替他磨墨,他写下了第二封遗嘱,把他的遗产,全都留给我!” 周春秀的眼睛里面,已经有泪水出现了。 “我爸本想去找那第一封遗嘱毁掉,但是他那段时间生病,打了太多的针,记忆力都受到了影响,根本就记不起来,索性,就写下了这个,注明了第一封遗嘱无效。” 周炳杉看着周春秀拿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这看似年轻的镇长,是神吗? 他早就知道,郑谦之前是在宁兴村行医的。 可就仅凭两份遗嘱,他看上一眼,就能够断定,一张是在周世平临死前写的,一张是在他身体还好的时候写的。 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啊! 周春生自己也傻眼了。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春秀,你如果早有这个,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周春生大喊。 周春秀眼眶有些发红。 “爸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回来,希望你能跟他和好,所以,即便是爸走了,我也不希望你继续恨他!” “如果我早拿出这份说明,那你就肯定会以为爸早就放弃了你,而且,没有了遗产这个甜头在,甚至他下葬,你都不会回来,更不会去多看一眼,那样的话,爸在黄泉路上,也不能安心!” “毕竟,他临死前,一直念着的,就是你的名字……” 周春生瞪着眼睛,“所以……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让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得到那幅画,让我心甘情愿的替他守灵,看着他下葬?现在他的后事都忙完了,你也不装了?摊牌了是吧?” 周春秀没有吭声。 郑谦听得也是一叹。 这都算个什么事儿啊。 那周世平也是个老糊涂鬼,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混球,他到死才明白啊! 也是可怜周春秀,父亲死了,还要故意瞒着遗嘱的事儿,只为能骗周春生回来,亲自送周世平最后一程,让他在地底下也安心。 “春生,你嚷嚷个啥?”周炳杉看不下去了,喝道,“你爸对你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从小,你要什么他没有给你?倒是春秀,就跟捡来的似的,你还好意思争?” “而且,你离开的这三年去哪儿了?你爸躺病床上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又去哪儿了?” “生为人子,回来送他最后一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到你这,没有遗嘱,你倒不乐意了!” 周春生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只是一把将自己的那份遗嘱撕个稀巴烂。 然后转身就走。 周春秀对着周炳杉和郑谦道,“谢谢周书记,也谢谢郑镇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也快步追上了周春生。 郑谦摇了摇头。 到村部看了看情况后,郑谦又回到了江家。 “哎呀,郑镇长回来了,桂军,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准备开饭,好菜端上来,还有,那你一直舍不得喝的那瓶酒,也快拿出来!” 何天枝和江桂军两人的态度,跟之前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殷勤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