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边界的一处城镇之中。 不起眼的宅院里。 俩人正说着话呢,池衿莫名打个了喷嚏。 郁泂抬眸看了他一眼,“风寒?” 他对池衿这种半魔的体质不太了解,反正他们魔族是孩子是从来没有风寒这种东西的。 池衿,“……不是。” 他揉了下鼻子,也没多想,只觉得大概是水土不服。 话说,师姐应该还没发现吧…… 二师叔多少也会帮着自己遮掩一下的吧,他总不会看着自己被师姐打死的,嗯,不会的! 没打死,留口气就行。 池衿这么想着,心中却是略微安定了。 “好,那我们继续。”郁泂说。 郁泂指着桌子上摊开的魔域地图上的一处边防,缓缓的说:“我打听了一下,郁群青这两天便要从都城出发去打这,打完了应该会直接转战内城,这儿是东边那老头的地盘,也是郁群青新定下的乐子。” 魔域四皇,各自占据了东西南北四角。 从前确实是这样的。 但自从郁群青横空出世之后,他直接将自己北方的地盘迁都到了魔域中央,更是凭一己之力将所有反对的魔族都砍杀殆尽。 郁群青完全没有不能残害同类的意识。 在疯子的世界里,他想要,就去做,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池衿,“……他一天天的抽什么风。” 不是打这就是打那,郁群青是超雄啊这么爱打。 自己那血缘上的奶奶怎么没把他先打了呢? 真是造孽。 郁泂沉默了一瞬后,才略微有几分不自在的回答,“好像是……因为东边的老头最近纳了个小妾。” 这些都只是郁泂的猜测而已。 “……” 池衿,“他嫉妒啊?” “没,那人是灵修,好像被老头从边境抢来的。”郁泂说。 池衿迷惑了,“他看不惯人家有两个老婆?” 郁泂,“……没。” 他有点不想多说,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毕竟,郁群青喜欢发神经是事实。 郁泂最后还是说了:“那人是音修。” 池衿瞬间沉默。 音修…… 池衿的母亲,浮禾,也是一名音修。 浮禾因为年幼孤苦,虽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却在听音辨声上极有天赋,她听过一遍的曲调便能分毫不差的哼唱出来。 之后又机缘巧合,拜了将死的散修做师傅,散修是音修,浮禾也凑巧喜好音律。 散修专心教她入门,带她内循周天,连带着自己的法器都给了这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 散修死后,浮禾便独自闯荡通州。 再然后,浮禾的命实在是太差,就这么意外的碰上了潜藏于灵族企图搞事的郁群青。 孽缘。 池衿想起来过去母亲同自己说的经历,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冷了下来。 “呵。” 池衿冷笑一声,“真的好霸道的性子!” 怎么,郁群青这狗东西自己干得出从通州掳人的肮脏事,就不让别人也效仿他了? 郁泂挠了下头,“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这种意思,都是我瞎猜的。” 话虽如此。 池衿却很了解自己这个义兄野兽一般的直觉。 郁泂挨郁群青的打挨多了,对郁群青大部分事情的判断都十分的迅速且准确,他就靠着这个躲揍呢。 池衿深呼吸了一会,勉强压下了自己的心头火起,“你这次出来,他发现没有?” “没有。” 郁泂很笃定,“他前段时间刚把我腿打断,我每次被打断手脚之后都会上外面躲几天,郁群青知道的。” 郁泂习以为常,“这次也一样,他应该只会以为我躲起来了。” 换句话说,这几天也算是郁群青留给郁泂的养伤时间。 池衿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他沉声道:“你辛苦了。” 郁泂摆手,“没事啊。” 他睁着血色的眼,明明生的十分邪妄,眼底却是清澈的直白: “我命苦,这怪不了别人。” 郁泂很清楚。 跟在郁群青那个神经病身边就是容易这样的。 但池衿一直觉得,郁泂是替了自己的苦痛。 郁泂本来有一个和和美美的村子,他也有自己的父母亲人,也有童年玩伴,或许日后 也会名正言顺的成为魔族的大将。 只是因为长相相似,只是因为同样的灵火颜色。 郁泂被郁群青收为义子。 义子这个身份从来没有为郁泂带来过任何便利,反而带给他的全是伤痛和束缚,那一次比一次更重的伤,还有精神上永远逃不了的折磨。 池衿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郁泂强大。 换作是他处在郁泂的这种境地,不得不跟在一个神经病疯子的身边,要每时每刻承受疯子的发病。 池衿绝对会疯掉。 不杀人就是杀自己。 郁泂真的习惯了,他天生神经大条,可能真的是小时候让郁群青打坏了脑子。 郁泂倒是觉得,活着就好。 跟在郁群青身边这么久了,郁泂每一天都会为自己仍然活着而感到庆幸。 他很乐观。 因为只能乐观。 池衿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正事上来,“没发现就好,我这次来只有一个打算。” 郁泂抬眸,他疑惑的看向自己这个传了个讯就跑来了魔域的义弟。 郁泂怕瞒不过郁群青。 他只能连夜搞了点事去挑衅郁群青,于是就成功的得到了一顿毒打,和理所应当的养伤'假期'。 来不及养伤,郁泂必须快速的赶来边境见池衿。 郁泂,“什么打算?我能帮你什么?” 他并不是特别单纯的人,他愿意帮的也只是一个池衿而已。 问原因吗? 因为郁泂觉得浮禾对自己很好,因为池衿是浮禾的儿子,因为…… 因为郁泂觉得池衿能杀掉郁群青。 他从少年那双时刻闪着琉璃色透亮光彩的眼睛里看见过,那咬死一人绝不放过的凶狠杀气。 池衿恨毒了郁群青。 郁泂也是。 他们这对由郁群青作孽般被迫组成的义兄弟都有着天然的立场,他们天生互助。 池衿没有回答,反而先问他:“我娘还好吗?” “……” 郁泂沉默了一瞬,“不算好,义母的状态一直都,不算太好。” 池衿的拳骤然捏紧,“……不算太好,是什么样。” 他的声音干涸,像死寂的河床。 郁泂描述了一下: “义母有时候是醒着的,但她醒着的时候郁群青就会陪着,我也不能靠近她;更多的时候是疯的,疯着的时候郁群青是不敢靠近她的,他一靠近,义母就会以各种方式自杀。我的话,只有当她坐着朝我招手,我才能在郁群青的眼皮子底下过去陪她坐一会。” “坐一会,陪她聊会天,她喜欢叫我阿衿,我都得答应她一嘴,不然她会哭,郁群青就会揍我。” “义母疯着的时候也是很好的,她会给我做饭,也给我缝衣服,看见我身上被郁群青打出来的伤口,也会心疼的掉眼泪然后给我包扎。” 郁泂叹了口气,“义母是个好人,只是和我一样,命不好。” 他们都碰见了郁群青那个烂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