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火燃起。 他手里的墨笔寸寸断裂,碎屑被他握住,直到扎进手心里,鲜血顺着他手心砸在墨迹混溢的纸上,脏污的纸张混着墨迹被灵火焚烧。 片刻。 桌上只余灰烬。 阮萳之忽然笑了,他冲着梁上轻声呢喃,“先生,请将我堂弟‘请’来一叙。” - 阮家外。 蓬莱四人贴着隐身符、刚顺着整个阮家转了一圈,才摸索出一处墙角防备稍弱些。 破阵符瞬发而出。 悄无声息间,萧玄同提着常怀瑾衣领一跃而上,他修过体,哪怕不用灵力也能攀上这墙头。 等常怀瑾站稳后,萧玄同转身要将握瑜拽上墙时。 忽然,整个地面剧烈抖动—— 决断间,萧玄同只好松手。 常怀瑾则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向后仰去的萧玄同。 变故生的突然。 他们的破界符也只能破那一瞬。 握瑜向着他二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二人先去,她先回去找师姐。 这次他们没料到,只有两张论真画的上品破阵符有用。 一张进去,一张出来。 阮蔚暂时还画不出能破阮家防护阵的符箓。 知道机会只此一次,师兄弟点头,立即跃进了阮家。 正在阮家大门处替他三人把风的阮蔚也被响声吸引。 她从树间探出个头。 看着远处缓缓冒起的黑烟,阮蔚头顶问号。 这处离阮家的防护阵远些,不怕被发现灵气波动。 握瑜运着灵气,轻巧的钻到了树影里,小声唤道,“师姐,你在哪?” 阮蔚讶异。 她猫着身子,小心的穿梭在树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一个点足,阮蔚落在握瑜身边。 阮蔚,“你怎么没进去?” 握瑜指指黑烟,“里头炸了,我当时还没攀上墙,就先叫大师兄和常怀瑾进去了。” “没事,你跟着我进。”阮蔚笑笑,不论这里头在搞什么动静,总归是个高兴事。 哈,阮家炸了。 字面意思的炸了! 阮蔚瞳孔里闪过一丝兴奋,她还是太真诚了,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呢。 这她能不高兴吗。 甭管是谁炸的,看那方位可是阮家主院,最好能炸死阮河那狗贼。 这哥们,真行。 你炸阮河,我阴阮河,咱俩以后可就是好哥们了~ 握瑜有些犹豫,“师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指着门口,“人突然多了。” 阮蔚闻言立即看向大门处,确实,呼啦啦一圈人围住了门口。 阮蔚沉思片刻,“走,去墙角看看。” 她有些担心大师兄他们的安全。 这点可有点背,刚行动就碰见同伙,这不一块被严查吗。 两人一块摸到了萧玄同他俩翻进去的墙角处。 瞬间,一道灵气似利刃般弹向握瑜—— 阮蔚反应迅速,一把将握瑜扯的一偏,躲开了那道灵气。她手腕反转,灵剑瞬而甩出一道华光,朝着那人疾驰而去。 那人躲闪不及,被剑光划个正着,闷哼一声。 阮蔚抽空回头、压低声音,“脸。” 握瑜秒懂,立即偏头从芥子袋中拿出虎头面具戴上。 阮蔚宽大袖袍甩过,一副狐狸面具便扣在面上。 两人合称:狐假虎威。 她点地、直接腾飞到了那人身边。 刹那。 剑尖已经抵在人脖颈。 男人低着头,阮蔚,“谁?” 阮渐姜猛地抬头,他捂着肩膀喘气,“我才要问你们是谁?” “区区筑基,也敢来阮家闹事?” 这二人绝不是阮家侍卫。 难不成是贼。 还是两个通晓阵法,蹲守在阮家防御阵薄弱墙角的贼? 阮渐姜愤恨想着,若不是他的灵力与符箓都用作逃跑,此时也不至于被两个小毛贼拿剑抵着脖子威胁。 阮渐姜喉咙处抵着剑尖,他悄然将指尖伸向那不远处被阮蔚一剑打掉的玉笛。 哦哟,堂兄? 阮蔚眼睫长长,从狐狸面具的空洞处掀起,“别动。” 威胁人就要有威胁人的气势,她随手一掌灵气打去。 阮渐姜身侧赫然一处掌印,他跟见鬼似的缩瑟了下。 他狐疑的打量起阮蔚,这姿势是剑修不假啊,怎么现在的剑修还开始锻体了。 阮蔚示意握瑜将那玉笛捡走了。 随意用剑将阮渐姜的下巴挑起,很是轻佻。 她看向了自己血缘上的堂兄,见他衣袍处略有燎黑,额间有汗,浑身都是尘土。 阮蔚讶异,“你炸的?” “哼,”阮渐姜宁死不受辱,他立刻正气的将头扭开,沉声道,“是我炸的又如何?你再不松开我,他们就要追来了。” “到时咱俩一个也跑不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 又分外心虚。 毕竟是炸自己爹的屋子嘛,能理解能理解。 阮蔚听了直笑。 握瑜甚至觉得师姐面上的狐狸面具实在与她相衬,她恍惚间都觉得师姐快长尾巴了。 阮蔚收剑。 阮渐姜立即从地上爬起,怒视着她,“将我的玉笛还来。” 哦? 这么理所应当。 这是谁惯的少爷脾气。 总归不是她惯的了的,就是她大师兄也不敢这么冲她吼。 阮蔚轻轻呢喃,“你实在,不像阮河。” 她那大伯,可不会把心事都写脸上。 吐息间,她一闪到了阮渐姜身后,阮渐姜反应不算慢,他立即扭身要躲。 只是音修对剑修。 不若蚁力撼树。 阮蔚化拳为掌,她抬手捏住阮渐姜肩胛,用力间听见清脆声响,随即风声袭去、掌风劲劲。 她一掌劈晕了他。 晕眩袭来之前,阮渐姜隐约听见她说,“区区金丹。” 有本事把他法器还来啊。 赢肯定是—— 赢不了,但起码输的不会这么没尊严! 阮渐姜彻底昏沉。 他猛地砸在地面上。 巨响。 阮蔚收掌,微笑,像拎菜一般拽起了阮渐姜的胳膊,“走吧,先把他搬回去。” 握瑜忙点头,将玉笛收进芥子袋中就要上前帮忙。 忽然。 阮蔚神识猛地一抽。 一道黑暗如倾倒式向三人涌来。 她立即喊道,“跑!” 刚喊完,一道无比深重的灵压彻底的将她神识碾住。 是领域! 元婴期才能有的领域。 神识被压,阮蔚额前瞬间冷汗密布。 握瑜猛地向地上坐去。 阮蔚反应迅速,她立即调动起周身灵气,腰际灵剑瞬出,她却只来得及挥出一剑。 阮蔚紧闭双眼,领域里的灵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少女周身几乎随着空气震颤着,四周的灵气疯狂运转,这一处天地间水汽开始翻涌,她手里只一柄普通灵剑,却闪出了浓郁的湛蓝光华。 她双唇颤抖,这是阮蔚自握剑以来,浑身最凝滞的一次。 也是她必须挥剑的一次。 “……第一式。” 她运息间,璀璨光华凝成剑型。 漫天剑光划下。 寂静中闪起的蓝色剑光格外夺目,是劈开了空间的一道剑。 她不过筑基,却硬是将那领域都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剑,阮蔚顿觉身上竟然轻快不少,破开的领域更是泄了不少天地灵气进来。 她身上的气息,松动了。 光束从撕口处照进,洒在阮蔚清瘦的脊骨处,叫人更看得清她无比紧绷着的身躯。 “走。” 阮蔚周身灵气凝住,气机乍现。 地上瘫倒的握瑜知道,这是师姐为她搏来的。 握瑜忍着识海里疼痛。 抓住机会。 她爬起来扭头就跑。 幽深处,一道剑气向着握瑜闪去。 眨眼间便到她背后。 “铮——” 忽然闪出的少女持剑挡住剑光,直直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咳咳!” 阮蔚猛地咳出一口血。 还没来得及擦。 又是熟悉的针扎感。 阮蔚神识甚是疼痛,却又不得不分神去探查那人的位置。 她就地一滚,躲开一道灵力。 “砰——” 刚刚站着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阮蔚咬牙切齿。 真的,她下次再也不憋着使坏了! 老天爷有必要吗,报应就非得来得这么快吗? 但天生灵体就有一点好,那是缺不了一点灵力。 一面躲避,她一面伺机反打。 眨眼间,阮蔚逮着机会就朝着深处劈了数十剑。 “啧。” 阮蔚撇嘴,又是侧身躲过一道剑光。 虽然都被拦下。 好歹拖延了时间。 她虽躲得开致命伤,却避不开剑所裹挟而来的剑气,周身血气四溢,疼的有些龇牙咧嘴。 阮蔚此时显然已是强弩之末,浑身衣衫皆有血迹,道袍破烂不堪。 她回望。 握瑜已经快跑出领域范围了。 “哦?” 有一道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