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脚七笑着摇了摇头,意外的没有任何的悲哀之色,自顾自地倒酒:“开元十八年,到现在也有十七八年了吧?太久了,几位阿兄的长相都记不太清了。”</p>
王震很明白他的这种麻木,是对生活的麻木,感慨道:“原来如此。哎——你若再不以姓名相告,我一走了之。你是为大唐征战的将士,如我再喊你的外号,那就是对不起为国捐躯的义士。”</p>
坡脚七有几分动容,第一次有人如此敬重他,不禁眼泛泪光,失笑道:“我叫袁山,贱名罢了。”</p>
“那就是袁兄——”</p>
王震哈哈大笑,搂着他的肩膀道:“即便不谈赌,你我也算是知交。对了,你知我是王将军的儿子,那你总不知道是哪位王将军吧?”</p>
“这我倒是不知。”</p>
袁山也跟着笑了起来,长安城内的达官贵人不胜枚举,军中的小官小职在赌坊光顾,也跟着喊“将军”。</p>
他哪里知道王震的父亲是哪位王将军,只知他是个二世祖,腰间有钱,赌坊能挣钱罢了。</p>
王震道:“我父亲去年死了,祖父三十五年前亦战死沙场。”</p>
袁山道:“行军劲旅,马革裹尸。对了,王公子,你父亲生前在军中任何职位?”</p>
王震摆了摆手,不愿提及身份,笑道:“闲职小差,有什么好提的?家中财产也尽在你们赌坊花掉了。”</p>
袁山见他说话豪气干云,对钱财竟毫不在乎,似乎说的不是钱,而是粪土,点头道:“王公子的气魄果然大。只可惜啊,钱进了赌坊口袋,我在此也是落了个营生。”</p>
王震之所以说得豪气,那是因为输光钱财的不是他本人,打趣道:“这无所谓,钱财而已。”</p>
袁山道:“王公子似乎未受过穷,自当如此。我等升斗小民,则已经连活着都举步维艰。”</p>
“袁兄碰上什么难处?”王震问道。</p>
袁山笑了笑,说道:“对于咱们大唐的府兵制,你总该有所了解吧?”</p>
“不太清楚。”王震有些纳闷。</p>
袁山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凡是在折冲府当兵者,就叫作府兵。为国戍边六年以上,是能免除一部分租庸调的。”</p>
王震道:“袁兄想来应该满了吧?”</p>
“我自然是满了。”</p>
袁山叹了口气,说道:“但我乡里亲朋,往年一起从军,或死于沙场者,官府并不销户,死了的人还在交纳赋税。”</p>
王震啊的一声:“死了的人也要交税?”</p>
“是啊,活人给交死人的税,天底下便是有如此荒谬的事。”</p>
袁山苦笑着摇头道:“王公子,你父亲在军中任过职,当然也明白,大唐的府兵是由从军者自备军械,并且没有军饷分发,到就近的折冲府训练受命,安排至何处戎卫。”</p>
王震啊的一声,皱眉道:“军械自备,又无军饷,那当兵图的是什么?” “一方面自然为的是免除租庸调,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授田。府兵闲时务农,战时持甲,这样的折冲府大唐境内有六七百个,仅关中一带便有二百多个折冲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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