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静忠离去后，王震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地坐下，右手按住胸膛，只觉纱布内已经鲜血淋漓，苦笑道：“只盼今后他不会记恨你。”</p>
元载摇头道：“死生之间求得一线生机，该当如此。我若是你，想来也会如此。”</p>
“我实在愧疚。”</p>
王震结合两世的记忆，对元载更加抱歉了，这个姐夫当年就是因为家贫住在王家，被众人白眼轻视才跑到长安考取功名。</p>
现在王家落难了，又连累于他，王震脸皮再厚也有几分愧意。</p>
王韫秀见到王震伤口流血，忙又为他包扎，示意他躺下，苦笑道：“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的事，伤神。”</p>
——</p>
右相府，偃月堂。</p>
李林甫坐在屏风之前，四名婢女有的递热毛巾，有的捶肩，有的捧暖炉，有的端参汤，有条不紊的服侍他一人。</p>
“这汤煮得不够味——”</p>
李林甫浅尝一口即放下，又道：“再从另一锅中取一碗来。”</p>
婢女战战兢兢道：“是。”</p>
李林甫为官多年，仇家多如牛毛，即便是在长安街上出行，也要数百金吾卫静街才敢出行。</p>
不仅如此，吃饭喝水也怕有人下毒，每逢进食的菜肴必然由不同的庖厨料理，还需专人试吃，最后才从几十道菜中挑几样吃下。</p>
李林甫年纪毕竟大了，又喝了几口参汤便叫人撤走。</p>
这时，门外一人阔步走了进来，看年岁四十出头，是李林甫的女婿之一，吉温。</p>
李林甫还有一个得力助手名为罗希爽，与吉温齐名，时人称之为“罗钳吉网”，意思是落到了这两个酷吏手里，难逃一死。</p>
吉温做礼道：“右相，王忠嗣的死讯已传入宫中，我前几日便让手下在赌坊蹲点，昨晚终于等到了王震，手下一刀砍伤了他。”</p>
“伤？”</p>
李林甫抬起头来，已有不悦之色：“为何不是死？”</p>
吉温愣是在寒冷的天气下吓得冷汗，忙道：“回禀右相，我已严惩了手下，连个纨绔子弟都没一刀解决。想来……想来是这小子避开了要害，又闭气一段时间，适才没死。”</p>
李林甫冷冷道：“然后呢？王家子嗣死不足惜，可毕竟是王忠嗣的儿子，事情做干净了么？”</p>
吉温汗如雨下，忙道：“做干净了，手下一刀砍伤他，又搜走他身上的钱财，做成被见财起意的歹徒截杀的模样。”</p>
李林甫点了点头，说道：“那后面该怎么做？”</p>
吉温道：“右相，敢跟我们做对的，都得死。王忠嗣幸好是病死，否则早晚也得落我的手上。他儿子就算没死，也是重伤不治，我明日再去探查。”</p>
“好。”</p>
“对了——”吉温鬼鬼祟祟道：“东宫的阉人李静忠，曾到元载的家中待过，似乎是去探查王震的伤势，小人觉得我们可借此做文章，再把太子拉进王忠嗣一案中。”</p>
“王忠嗣一案已结，他被革职，人也死了，圣人早就不关心东宫是否真的勾结边将。你若能再把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继续攻讦东宫，倒也不错。”</p>
李林甫眼前一亮，弹了弹袖子，摆手道：“滚出去吧，老夫要想事情。”</p>
偃月堂是李林甫一人常常独处思考的地方，每当空闲便会在此思考如何构陷政敌的事。</p>
吉温闻言忙不迭地出门，免得惹右相心中不快，刚一转身，迎面碰上一个俊朗青年，相貌与李林甫有几分神似，却是李林甫的儿子之一，李岫。</p>
吉温笑了笑，温声道：“将作监，右相在里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