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把火的干什么?” 井张氏站在门口,怒斥了井连城一句。 “娘,我要看看我儿子,您老别拦着!” 井连城笑嘻嘻的说完,就想从他娘的身边挤进去。 被井张氏伸出胳膊拦住了。 “别犯浑,产房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忌讳!” “娘,我听你的,那你把我儿子抱出来让我看看!” 井张氏见拗不过四儿子,叹了一口气:“是个丫头!你还要看吗?” “这不可能,咋会是个丫头呢?娘,你逗我?” 井连城不信,抱住井张氏,轻易就把她挪了个地方。 房门大开,接生婆趁着这个机会,一边冲着井连城点头哈腰,一边从他身边溜走了。 这个井四少爷太混,别一会把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反正老太太已经给了赏钱,还是赶紧跑路吧! 井连城看了一眼接生婆的背影,嘴里骂了一句,直接走了进来。 产房忌讳,他才不在乎呢! 井连城看都没看青荇一眼,两步蹿到炕边上。 直接打开孩子的包被,掰开两条小腿,亲自确认了一下。 还真是个闺女。 井连城的脸当时垮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带着这个丫头片子,都给我滚!” 说完,一脚踹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荇忽然感觉头痛欲裂。 一口气憋在胸口 ,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鼻子底下一阵刺痛。 青荇睁开眼睛,看见井张氏坐在自己身边,见她醒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摇摇头,倒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出门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孙女。 屋里只剩下三少奶奶。 雪梅端了半盆温水,默不作声的把炕上沾染的血迹全部擦干净。 虽然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还是难以掩盖淡淡的血腥味。 雪梅重新打了一盆干净的温水,轻轻的给青荇擦干净了脸。 “青荇,别丧气!你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儿子的。” 青荇眼中泪花一闪,强露出一丝微笑。 “三嫂,就算生了儿子,他也最多对我好两个月,然后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青荇用手弹了一下溢出眼角的泪滴说:“我已经习惯了!” 井连城这个人,不是一个常情的人。 想当年娶她的时候,不惜和老娘对立,火烧房子。 可成亲以后,只对她好了几个月,就开始夜不归宿。 稍有不顺心,打骂也是家常便饭。 青荇已经对他不抱希望了。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以后,我们娘俩个相依为命。” 青荇不急不缓的说着,情绪没有半分波动,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她的麻木,让雪梅心酸不已。 井家的女人,各有各的苦。 “连城只是盼子心切,毕竟是他的亲骨肉,过两天孩子大点了,会哄人了,他会喜欢的!” “你看你三哥,不也挺喜欢井馥的!” 雪梅知道自己的话苍白无力,但还是忍不住解劝她。 日子还长着呢! 青荇看着怀里的孩子,眼里是少有的温柔:“随他吧!” …… 五天以后,井连城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 刚进大门,径自歪歪斜斜的向正房走去。 “娘,我回来了” 井连城一边走,一边傻笑“嘿嘿……嘿嘿” 刚推开门就被门槛子绊了一个跟头。 他干脆躺在地上,伸展开四肢,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井茉拉了两次 ,也没拉动。 蹲下身子,小心商量:“四叔,我拉不动你,你自己起来好不好,地下凉!” 井连城眯着眼睛看了井茉一阵:“茉呀,别捣乱,四叔困了!你让四叔睡一会!” 井茉拉不动,只能无奈的站起身。 井张氏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摆手示意井茉让开。 她走上前去,蹲下身,照着井连城一巴掌扇下去。 “你个不长进的东西,你还知道回来呀?你咋不死到外面呢!” “你死到外面,我一个眼泪都不带掉的!” 井张氏说完,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一滴滴落在井连城的脸上。 他用手摸了一下:“娘,你哭了?” 井连城翻身坐起来,四肢着地,在地上爬了起来。 “娘,你别哭,我驮上你找我爹去,你就看我跑的快不快得了,我肯定跑的比马都快!” 井张氏哭骂到:“你怎么不喝死?这酒喝到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井连城又是一阵嘿嘿傻笑,然后一头扎在地上。 没过一会,呼噜声响起。 “奶奶,我四叔睡着了!” 井张氏抹了一把眼泪,对井茉说:“别管他,你该干啥干啥去!” 说完,井张氏当先回了屋子,脱鞋上了炕,为了不让井连城的呼噜声干扰到自己。 还让井茉关紧了房门。 井张氏坐在炕上暗自垂泪。 老头子辛苦打下的江山,怕是要断送到这两个败家子的身上了。 这个老四从小就混,他爹的鞭子可没少抽到他身上。 但他就是死性不改。 老三本来是个听话的孩子呀!要是他不迷上抽大烟,是不会这样的。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种子还没有完全下地。 地里还需要自己人照看。 他居然死出去五天没回来。 井张氏知道自己的儿子,青荇没给他生儿子,只不过是他出去鬼混的借口。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井张氏躺在炕上,耳朵听着外屋的动静。 几次想出去看看,都强行忍住了。 这个时节也没有多冷。 井张氏想起了以前,老头子种地的时候,种地的家什和种子来回拉着,太耽误功夫。 老头子晚上都在地里看着,身上盖着一个羊皮棉袄,蜷缩成一团,睡在地头上。 现在,他们兄弟几个都吃不了他老子当初的苦了。 开始享福了,败家了! 牛打的江山马擎功了! 井张氏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人老了,总是会不经意的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 井连城睡到半夜,被渴醒了。 整个嘴巴干的好像粘在了一起。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 他爬起来,摸黑往外走,身体撞在房门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走到外面,微风一吹,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 井连城也不管是哪里,蹲下身一阵呕吐。 吐过以后,感觉胃里好受了不少 。 但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 两条腿也不好使。 家里亮着灯光。 井连城踉跄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正房门口站着他的老娘。 井张氏听见房门嘭的一声响。 知道是井连城醒了,心里生气,本不想管他,但终究放心不下,披衣坐起。 手里擎着煤油灯推开门,见井连城吐了一阵以后,奔家去了。 她眼看着四儿子推开房门,走进了屋里。 她才放心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