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连山安置完清荷以后,急忙跑回井张氏的屋外。 伸手擂门:“娘,是我,只有我一个人,您开门吧!” 门很快被打开了,井张氏一脸悲戚的站在门口。 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老二……” 井张氏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井连山从小到大,几乎没见他娘哭过。 如今却孤独的站在那里,好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一样,哭的那么无助。 井连山鼻子一酸,眼中泪光一闪,强行忍住了。 “娘,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井张氏开门把二儿子放进来,随手又把房门插死了。 井连海蜷缩在炕上,脸色铁青,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上下牙不住的打颤,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给我烟,给我,娘!我求求你了!” “娘,他抽了多久了!” 井张氏声音哽咽:“有年头了,五七六年了!” 其实,井连海是在娶媳妇之前就开始了。 他情投意合的女孩被他娘活活拆散以后。 井连海万念俱灰,开始是报复性的抽,到后来就上瘾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井连山走过去,把三弟弟从炕上扶起来。 井连海眼神溃散,迷茫的盯着他看了几眼。 “二哥,求求你,让我抽一口吧,我不想戒!我太难受了,二哥,你可怜可怜我!” 井连山怒不可遏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井连海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带着井连山满心的愤怒和失望,力道之大让井连海整个人都愣住了。 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他完全没料到井连山会动手打他。 井连山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痛心。他看着井连海,心中暗暗叹息。 井连海不可置信的看着井连山,半天才回过腔来:“二哥,你打我?” 井连山从小脾气好,不像大哥,对两个弟弟都是和颜悦色的。 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 今天忽然打了他一个嘴巴,也是气急了。 “老三,你知不知道,你毁的不光是你自己,你会拖垮整个家的。” “娘都快七十岁了,还在为你操心,娘一辈子要强,却在你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井连海,你还是人吗?你还有个担当吗?你这样下去,雪梅和井馥还能指望你吗?” 井连海爬过来,抱住井连山的腰:“二哥,我错了,你让我抽一口,我什么都听你的!” 井连山一脸无奈地将紧紧抱住自己、还在不停抽泣的弟弟用力地推开。 看着他那满脸的鼻涕和泪水,井连山心里一阵烦躁。 他轻轻地搀扶着井张氏,慢慢地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井张氏似乎已经疲惫至极,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娘,这么多年了,你咋才和我说。” 井张氏长叹了一声说:“头两年,正是你大哥病重的时候,我的心思都放在你大哥身上了。” “等到我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上瘾了,戒不掉了!” 井张氏在知道井连海抽大烟的时候,气的简直发疯,也把他关起来戒过。 可每次看见井连海要死要活的样子,终是不忍心,都半途而废了。 而井连山一年只有年节才会回来待几天,井张氏不想扫大家的兴,所以这件事就瞒了他几年。 “娘,老四知道吗?” 井张氏摇摇头。 井连城一天游手好闲,整日的呼朋唤友,手里的钱总不够花。 他一直说井张氏偏疼另外几个儿子,要是知道井连海抽大烟,怕是不得闹上天。 抽大烟可是一笔相当大的开销。 井张氏不敢和井连城说。 “老二,三和四都不成器,娘一天比一天老了,这个家早晚要交给你,你回来吧!” 井连山沉默了,他不赞成娘的说法,只有土地才是立命之本。 他的粮油铺子一年的收入,和家里种地的收入差不多。 只有他一个人,另外要雇两个伙计,比种地还要节省人力。 井连山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想让娘难过,只能先敷衍了事。 “娘,铺子干了这么多年,不能说黄就黄,您现在身体还硬朗,还能当几年的家!” 井张氏知道二儿子的意思,也只能私下叹气,并不能指责他。 井张氏现在只希望小五在二哥的带领下,能成个气候,比那两个儿子强。 其实,老五的事,井连山没敢对娘说实话,那小子更不听管教,每天跟着人群上街,扯条幅,游行示威去。 让他这个当哥的提心吊胆。 不过他还小,小孩子天性,好玩,过两年,娶个媳妇,沉淀一下性子,估计就不会出去胡闹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井连海戒烟的事情。 井连山想了一下,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还有两天过节了。 这个时候,要是给井连海戒烟,势必会闹的鸡飞狗跳,阖家不安。 这个节就过不成了。 “老三,再抽下去,你不仅会毁了你自己,也会毁了整个家的!过了八月节,你把烟戒掉,行不行?” 井连海抓住二哥的手,不住的点头:“二哥,你让我抽一口,我都听你的,过了节,我就戒烟,我都听你的!” 井张氏爬到炕上,从柜里拿出一个纸包来,递给井连海。 井连海一把抢过来,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脸上现出餍足的表情。 转过身,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屋里,急着吞云吐雾去了。 井张氏抓住二儿子的手,低声啜泣起来:“老二,你说他能戒掉吗?” 井连山不敢回答。 抽起来容易,戒掉太难了 。会掉半条命。 他们兄弟五个,井张氏最偏疼老三。 她是不会看着三儿子要死要活,而无动于衷的。 井连海的大烟根本戒不掉! “娘,我出去看看清荷,我把她放在蔡冬那里了。” 井连山早就看出来老娘对清荷的不满。 “娘,她年龄还小,有些事要慢慢教给她,这两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有她陪着我,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何况她还怀着孕,所以我对她是放纵了些,等她生下孩子,我会对她严加管教的!” 井张氏明白,儿子的意思,是不让她插手管清荷的事情。 但是那个小丫头未免恃宠而骄。有点太不像样子。 不管教管教她,以后,怎能好好的伺候她儿子吗。 “老二,娘的意思,你走的时候,把清荷留下吧,你那么忙,没时间照顾她,她身子一天比一天沉,身边没个人你也不放心吧!” 井连山沉思良久,终于点头了:“行,那就让蔡冬照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