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偏殿换了件小衣,饮了一杯章佳太医调过的生脉饮,黛玉觉得好多了,胸口的燥热被慢慢压了下去。 “姐姐,既然已经出来了,我们便在周围稍稍走走透透气吧,一会再回去。”黛玉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转头看向甄嬛,“说实话,这样应酬的场面我没经过几遭。今日被重点关照,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此话说的不假。前世贾家宴会总是男女分席,哪怕是同殿也会分好内外用屏风隔开。 如今清朝入关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日常生活举止各方面都有受到汉家文化的影响,但仍有满族遗风,男女之间未避讳如此。原主安陵容虽说算得上是个官家小姐,可家世低下,日常官家之间的聚会应酬也轮不上她。 甄嬛看了看天色,现在正是正午最热的时候。她有些担心黛玉受了暑气,可又不忍拂了她的意思,思忖了会说:“现在热得很,那咱们就拣着湖边柳树小道那稍稍走个一盏茶时间透透气,万不要走远了。” “好姐姐,妹妹省得的。” 沿着小道踱着步,因着宴饮,四周的宫人都比平时少了些。湖水绿莹莹得像一块翡翠,一点一点漾着阳光,似一块未打磨好的铜镜。水波轻轻摇着池中娇柔的芙蕖,一只蜻蜓飞来落在中心的莲蓬上,仿佛一位女子对镜梳妆插了支灵动的簪子,左右摇头端详着自己。 找了处阴凉的假山石休息,甄嬛见附近无人,终于放下了端庄的模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吉服褂沉重,可真的是累坏我了。哎,妹妹,你看着还有好多锦鲤,红艳艳的真好看。”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甩掉了花盆底,“妹妹你坐在这,我去玩下水。” “没想到入宫这么久了,姐姐还和在府里一样贪玩。哎,姐姐,你怎么把鞋脱了!” 甄嬛头也没回:“我感觉这花盆底穿得我脚都肿了,现在四下里也没人,我松快一下。” 黛玉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女子的足不同于手,那可是极为私密的部位,只有夫君方可看的。她左右走了两步,四处张望,竟然真的见到不远处的树下有两个身影隐在树荫之下,影影绰绰地,看身形还像是男子。 “姐姐!”黛玉忙走上前按住还想要脱掉袜子下去踩水的甄嬛,“旁边有人,切莫失了分寸!” 听黛玉这么说,甄嬛也是一惊,幸亏还没有脱袜,连忙站起来急急地穿那花盆底。不料刚下过雨的草地里有些湿滑,湖边的石头上又有些青苔,甄嬛就感觉自己滑了一脚,失了平衡,往湖里栽了过去。 流朱还好原本就扶着甄嬛,可黛玉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抓住了她的袖子。甄嬛勉强维持住了平衡,却没有着力点重新回到岸上。 也许是那树下的人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黛玉只觉得一阵酒味飘过,银灰色的身影闪过,大手一挥把甄嬛捞了上来。 流朱推开眼前这人,挡在了甄嬛前面:“你是什么人?”甄嬛伸手理了一下发饰上的流苏,惊魂未定,心里只想着还好没有太失礼。 黛玉之前因着惯性踉跄了两步,还好紫鹃扶着,也没有什么大碍。她飞速扫了眼面前的人,心下就有了计较:“见过果郡王。” “你从未见过我,怎知我是果郡王?” “阁下手持西域特产玫瑰醉,腰间还挂着一管长笛。谁不知道果郡王一曲笛声动京城?只怕宫中再也找不到如此不羁之人了。” “见过果郡王,感谢果郡王搭救之恩。”甄嬛福了福身子,面上尽是赧色。 “姐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黛玉突然眉头紧皱,嘴唇也有些苍白起来。 甄嬛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扶住黛玉,“王爷,嫔妾要和妹妹先回去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章佳太医就候在偏殿,流朱,我们快走。” 急切切,甄嬛额头上都渗出了些汗水:“妹妹,马上到了,别担心。流朱,你先去殿里,让章佳太医做好准备给妹妹请脉。” “不用去了。”黛玉舒展了眉头,松开了捂住小腹的手,“姐姐,我是装的。” “你……”甄嬛一时气结,“你可吓死我了。刚才你那样拽我,我真的怕你出了什么事。” “刚才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尴尬,妹妹只得急中生智赶紧脱身了。那果郡王一身酒气,连见姐姐脱鞋也没有避讳,实在是……”黛玉把“登徒子”这几个字咽了下去。“姐姐以后也不要这样了,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了,姐姐就是有一百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 “妹妹教训的是,是我轻佻了,以后必然不会了。不过虽然没事,还是让太医看一下吧,我也好安心些。” 确认黛玉无事,两人重又回了正殿。 “皇上,臣妾心想,今日歌舞虽胜,未免刻板了些。既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儿可好?” 曹琴默身为温宜公主的生母,今日自然是最大的主人翁。她提出了这么个说法,皇上也乐得给她几分面子。 “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在座的姐妹既是陪伴圣驾,自然身有所长。不如将这些长处写出来抓阄,不论谁抓到了什么,便出来以娱宾客,皇上觉得如何?” “这主意倒新鲜,就按你说的办吧。” 曹贵人优雅地说了一声“是”,领了旨翩然到后殿去准备抓阄的玩意儿去了,还朝着华妃微微点了下头。 黛玉心知,看来是有的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