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眉做了个梦。 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躲在柴火堆里,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了入室抢劫的劫匪手中。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詹眉不敢出声,用尽全力捂住了嘴,只敢透过柴火堆的缝隙看外面的情况。 一个劫匪似在四处搜寻着什么,双脚离柴火堆越来越近,手上那柄带血的刀也离詹眉越来越近。 詹眉惊的瞳孔睁大,呼吸越来越急促。 劫匪似乎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于是便离开了柴火堆。 詹眉劫后余生般呼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一双眼睛倏地出现在柴火堆前面。 “找到你了。”劫匪的眼神似看着一只猎物一般,语气也充满了游戏般的玩味。 詹眉吓得连连后挪,可是后面是墙,早已已经无路可退。 詹眉吓得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声闷哼传来。 柴火堆前的贼匪立马起身:“谁!?” 又是一声痛呼。 柴火堆前的贼匪手上的刀落在地上,身体也倒在地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 詹眉无法去想,她的脑海已被恐惧占满。 血腥味还未传到詹眉的鼻子里,一股花香已经传来。 一女子,像是仙女一般的女子,推开了柴火堆,看向詹眉。 “想活么?”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妩媚,也带着一丝玩弄他人生命的乐趣。 詹眉先是愣住了,而后眼睛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最后竟是大哭起来。 “想活么?”女子再问。 詹眉用尽了全身力气疯狂地点头。 …… 这本是劫后余生,遇见仙女般的侠客救了自己的梦,却让詹眉惊出了一身冷汗。 詹眉猛地睁眼坐了起来,腹部还带着剧烈的疼痛。 她痛的发出了声。 “你终于醒了。” 声音充满了担忧与欢喜。 声音的主人是欧阳庆。 欧阳庆坐在床前,满脸担忧地看着詹眉。 詹眉看向欧阳庆,仿若是从一个梦境掉到了另一个梦境,这一切让她有些恍惚。 “你和我说话终于不再是一块冷冰了,这一匕首挨的挺值的。”詹眉自嘲道。 欧阳庆不说话,脸上表情极其复杂。 詹眉问道:“我昏睡多久了?” 欧阳庆道:“两天。” 詹眉看向欧阳庆的脸,只见他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青黑。 詹眉柔声道:“你一直在守着我?” 欧阳庆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詹眉笑道:“我说我爱上了你,你信了么?” 欧阳庆不知如何回应。 詹眉又道:“我说我救你并不是演戏,和暗河已经反目成仇了,你信了么?”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欧阳庆的心脏如被锤子猛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欧阳庆看向詹眉的腹部,柔声问道:“痛么?” 詹眉笑得很甜,柔声道:“痛,但现在不痛了。” 两人再次沉默。 欧阳庆抿了抿嘴,道:“你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帮你去拿些吃的来。”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詹眉拉住他的手:“先别走,我怕这一切又是一个梦。” 欧阳庆坐了下来,并没有推开詹眉的手:“这一切是真的,不是梦。” 詹眉自顾自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讲,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欧阳庆道:“你说,我听。” 詹眉的目光像是穿越了时空:“从前有个小女孩,全家被劫匪杀了。在她也要丧命于劫匪的刀下时,一个像仙女一般的女人把她救了。” 欧阳庆道:“这是好事。” 詹眉摇了摇头,道:“这才是小女孩噩梦的开始,那女人把小女孩带去了合欢门。从那以后,小女孩每天练习媚术,练习下毒,练习杀人。” 欧阳庆的手本是被詹眉握着的,此时却也握住了詹眉的手,微微用力,仿若要给詹眉传递温暖。 詹眉看着欧阳庆和自己互相握紧的手,脸上笑容更盛。 而后,她的笑容消失了,略带忧愁:“你说,人真的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欧阳庆想了想,道:“我没法给你答案。” 詹眉又陷入了回忆里:“我时常在想,若那日救我的人是江湖正道人士,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欧阳庆道:“我也和你讲过故事。” 詹眉问道:“关于你的么?” 欧阳庆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那一年大旱,许多地方的人易子而食,饿死之人数不胜数。 欧阳庆从灾地一路逃到了苏州。 苏州,歌舞升平,空气中充满了酒香菜香。 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竟然还有剩菜剩饭用来喂狗。 欧阳庆从进门第一户开始乞讨,却无一人施舍。 “滚滚滚,别打扰大爷做生意。” “喂狗也不会便宜了你这个小叫花。” 欧阳庆的眼皮越来越重,重到眼睛随时要闭上。 他太饿了,或许也是因为太绝望了,再往后只是本能地走着,连乞讨都不再乞讨。 他要走去哪?还能走多久? 没人知道,他也不知道。 直到天音阁门口,欧阳庆再也走不动了。 “就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就好。” 欧阳庆像一件失去支柱的物品般直直倒在了地上。 欧阳庆道:“等我醒来后,便看到了林阁主和林夫人。” 詹眉心疼地看着欧阳庆:“原来你也有这种过往。” 欧阳庆道:“没想到我们都是孤儿。” 詹眉无奈笑了一声:“不同的是,我遇到的是合欢门,你遇到的是天音阁。” 两个人都是孩童时遇到了救命恩人,却因救命恩人的本质不同,走向了截然相反的路。 除了感叹一声时也,命也,确实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语。 詹眉的目光深情而坚定,她凝视着欧阳庆的双眼,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地问道:“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 欧阳庆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他微微避开了詹眉那充满热情的目光,似乎在回避着内心的某种情感。 詹眉不放弃,她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我爱你,你呢?” 欧阳庆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仿佛在倾诉着内心深处的秘密:“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自从你受伤以来,我未曾合眼,心中只有对你的担忧。” 詹眉被这番话深深触动,她轻轻地搂住了欧阳庆的脖子,将脸贴近他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即使没有言语,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也已交织在一起。 欧阳庆没有抗拒詹眉的动作。 詹眉再贴近,嘴唇已与欧阳庆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欧阳庆依旧没有抗拒。 詹眉又将欧阳庆推到了床上。 ——欧阳庆依然没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