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搴尾音才落下,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不见了身影。 人流全是从山上往山下去,五颜六色的伞和雨衣,形成一片巨大的流动色彩。 沈时搴穿着一件白色雨衣,逆人流而上。 是人群中,唯一且特别的存在。 一个爸爸背着小女孩,慢腾腾地走在山脚下,裤脚挽得高高的。 一双鞋子全淹没在脚下的水中。 妈妈替丈夫和女儿撑着伞,大半边伞都倾向了他们,自己的右肩裸露在暴雨里。 小女孩儿突然抬手,指着不远处那抺高大而急速前行的白色身影:“妈妈,那个大哥哥怎么在上山?你们快快提醒他,山上好危险的。” 妈妈瞧了过去,语气沉沉道:“大哥哥一定是去接他很重要的人。” “可是山上危险!”小女孩担心地拧着小眉毛。 “就是因为危险,大哥哥才要去的……”爸爸缓缓出声。 “爸爸,我不懂。”小女孩歪着脑袋。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妈妈揉了揉小女孩柔顺的发丝。 爸爸妈妈相视淡淡一笑。 - 景区服务站一间员工休息的小房间里,宁泱泱坐在轮椅上,面露不悦地扫视了眼这逼仄又简陋的房间。 霍宵挺拔的身躯在她身后,淡淡道:“泱泱,我们不知要等多久,你现在需要休息,先委屈下。” “对,泱泱,这里还算干净。”霍老爷子慈祥笑着道。 郑管家正带着人将房间里里外外清理擦拭着。 “好吧……”宁泱泱无奈地妥协。 房间擦拭好后,佣人退出了房间,郑管家站到霍老爷子身后。 霍宵将宁泱泱推到床边,腰微弯,抄起她的腿弯,将人轻松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阿宵,你再陪陪我……”宁泱泱躺好,伸手想去拉霍宵的手腕。 可在她正要碰到霍宵那串沉黑的佛珠时。 霍宵正好起身,抽手离开,将手背随意垂在身侧,声线温和宠溺道:“好,我陪你。” “老四,你在这儿照顾好泱泱,我就先出去了。” “好的,爸。” 霍老爷子看着即将订婚的两人,眼神满意,转身和郑管家出了门。 霍老爷子出了门,宁泱泱侧身面朝墙,闭上眼。 二十分钟后,宁泱泱呼吸均匀,已沉沉睡着。 霍宵站到窗前,深邃的眸看往窗外去。 视线远眺。 可终究雨幕太沉厚,连庞大的高山也在雨幕中轮廓虚幻。 霍宵往床上看了一眼后,回眸,拨通了手机。 对面是嘈杂的雨声。 “四爷……”谢名声线依然平静,可比平日低迷许多: “下山岔路太多,我已沿途找了三条,也没有找到祝小姐。” 霍宵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嗓音有些哑: “我现在调直升机上山找。” “四爷,”谢名气息虽平稳,周遭风声呼啸,却也能听出他脚步的急促,分秒未停: “雨势太大,直升机飞不了,这不可能。” 霍宵抬眸,目光更深地看向雨幕里。 暴雨如注。 倾盆而下。 霍宵只淡淡一个字: “能。” 谢名在那边,脚步骤然一停,眼底剧烈颤动:“四爷!您不可以……” “你自己注意安全。”霍宵将电话挂断。 霍宵又拨出去一个电话,平静地吩咐:“最快速度替我准备一架直升机。” 他话音落下,已迈步出了门,将门关上。 狭小的室内。 一时归于静谧。 宁泱泱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 半个小时前。 “月溪姐,我还在山顶上,好多人,雨越下越大了,我和朋友正在排队等缆车,但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也是排了好久才轮到我们……” 祝肴语气有些慌张。 可电话那头,吴月溪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月溪姐,你们还安全吗……”祝肴担心地问。 但信号已经彻底断了。 “快,祝肴,下一辆就该我们了!”张一暖赶紧将祝肴拉过来,让她紧紧站在自己身边。 原本在这时排队的游客有几百人。 现在已经通过缆车下山绝大部分,只剩下几十人在这里。 而雨势还在变大,缆车很有可能随时停运。 祝肴将手机揣好,紧张地拉着背包的肩带。 高空缆车正在缓慢上来。 她和张一暖已经排队到了第三、第四个位置,下一辆就能到她们。 高空缆车到了,前面一对情侣赶紧跳了上去。 祝肴和张一暖正迈步想上,突然从侧边撞过来三个男人。 三个高大的男人像一堵冲过来的墙。 将祝肴和张一暖撞出了排队的人群中,撞出了两米远。 张一暖赶紧稳住身体,才让自己没摔倒,此时已经顾不得身后的祝肴,也顾不得骂那三个男人,赶紧自己朝缆车跑去。 但排在她们身后的人,已经率先跳上缆车。 “等等!该我了!该我了!”张一暖疯狂想扒缆车的门。 可里边早已坐满了人,门一关,缆车立马往山下去。 张一暖眼睁睁看着缆车在暴雨中看不清。 她立马转身,想排队在最前面。 但此时排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立马将她推搡开: “想插队啊!看着那么年轻,没有素质!” “大家快来看看啊,有人插队!” “我们这里还有老年人,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谁想插队都不行。” 张一暖气得快哭了,“我不是,我们刚才就在这里的!” 人群中又在骂骂咧咧。 祝肴被三个男人撞得更远。 等她抬头朝周围看去时,三个男人已经不见身影。 祝肴也不再寻找他们,几步走了过来,站在张一暖的前面,对着眼前骂骂咧咧的人,平静地道:“我们原本就在这里,就在你们前面几个位置,我们被撞开你们肯定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