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你们谁也没看见安贵人是怎么跌下来的?” 甄嬛觉得有些心凉,宫里的女人一旦失宠,连死都是悄无声息的。 “没有,那边儿偏僻无人,安贵人从戏台子上跌下来,满头满身都是土,撞得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奴才们去到时安贵人已经没气儿了。” “大胆,娘娘跟前儿说话也这样不忌讳吗!” 小允子呵斥了那小太监一句。 小太监吓出了哭腔:“娘娘恕罪,奴才们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事情。那个戏台子颇高,虽然周围全都荒废了,可站在戏台子上能看到皇上练骑射和打猎的地方。奴才猜想会不会是小主她……”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小主需要你们伺候时一个个偷懒懈怠,如今出了事倒是能说出这许多无凭无据的故事来,小主的事情也是你们能随便揣测的吗!” 敬妃一向端庄温和,难得拿出了严厉的态度。 “奴才不敢。” 几个小太监又一同卑微地伏在地上。 只是猜测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众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土壤不同种出来的果实也各异,各种小心思如同蔓藤一般在在场的所有人心里蔓延起来。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敬妃娘娘、年嫔娘娘、裕嫔娘娘、欣贵人、姝贵人、陈贵人万福。” 是苏培盛带着人过来了。 “皇上听说了安贵人的事,派奴才前来看看。” 甄嬛朝白布那边扬了扬脸,守在旁边的小太监掀开白布一侧给苏培盛看了一眼,苏培盛叹息一声,走到甄嬛身边低语道:“贵妃娘娘,圣驾过两日便要回栾,皇上的意思是让安贵人早些入土为安,还让奴才转告您明日一早去一趟九洲清晏。今日也晚了,您劳累了一整天,皇上吩咐奴才带人在这儿守着,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知皇帝是想含糊过去还是让苏培盛亲自过来查。 甄嬛神色凝重地颔首道:“也好,那就劳烦苏公公了。本宫方才已经问过一遍话了,小允子就留下来给公公搭把手吧。” “奴才多谢娘娘。” 苏培盛客气地把各位娘娘小主都送了出去,只有小允子留了下来。 次日清晨,甄嬛早早地便来到九洲清晏殿前等候,给她开门的是苏培盛,进到了里头,发现小允子也在里边儿。虽然天才刚亮不久,但皇帝已经开始看折子了。甄嬛请过了安,皇帝没有日常的温和,只深沉地嗯了一声便让她坐下说话。 “苏培盛和小允子昨夜问了一遍来龙去脉,安贵人的事,你怎么看?” 甄嬛把昨夜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说了一遍,然后有些迟疑道:“或许是臣妾多思,总觉得有几处想不通……” “你说。” 皇帝见她停了下来,沉声催促道。 “陵容的身子刚好不久,前些日子还听说她连床都下不来,怎么就忽然有力气爬上那么高的戏台子?这是其一。其二,宝鹃提膳回去不见身子有恙的小主,平日无人来往,又住得如此偏远,怎么等了一两个时辰才出去寻?还有,宝鹃触柱之时臣妾与一众姐妹都还未去到纳翠轩,她不为自己的小主报冤,也不想为自己撇清嫌疑,就这么着急着死去?” “你是怀疑她的死和这个宫女有关?” 皇帝听完甄嬛的猜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她蹙眉思忖了一会儿:“臣妾不知,只是宝鹃的言行实在可疑,臣妾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道:“不过她没死,现下只要等她醒来,或许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皇帝合上手里的折子,低沉道:“苏培盛今早来报,宝鹃半夜就断了气儿。她一介宫女,又跟了个不得宠的主子,若是想跑,攒些银子塞给内务府的人便是,何必费如此大的心思……看来,是有人存心了。” “可,陵容早已远离紫禁城,她又不是个家世显赫的人,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呢?皇上可要继续追查下去?” “四阿哥的婚事将近,此事晦气,不宜张扬。” 甄嬛的话到底在皇帝心里存了个疑影儿。 再想起前段时间安陵容的两度中毒,对她如此忌惮的人,还会有谁? 。 回宫的前一晚,甄嬛也没有等到叶澜依来碧桐书院,便派了小允子去百骏园找人。 “百骏园那边说,叶姑娘称病以后便没有再去驯马,但前几日有一位贵人去寻她,说觉得她机灵聪慧,给了管事太监好些东西,使了些手段便把人要走了。” “什么贵人这样手眼通天?” 甄嬛疑惑地抬了抬眉。 小允子摇摇头:“打探不出来,大概来的也是办事的下人,不是主子,所以认识的人不多。奴才也是问了好几个太监,还给管事儿的塞了不少钱银,娘娘说过这事儿不能惊动旁人,奴才也不好对管事儿的下手,只能客气地问完就走了。不过管事太监说这事儿是问过叶姑娘愿意的。园子里宫人多,管理也不似宫里严谨,少一个人不会有谁注意。” 这趟出行全是些不顺心的事,玉娆那边也没有着落,甄嬛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抬了抬手让小允子下去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千思万绪间,这一趟圆明园秋游出行草草结束。 回到紫禁城后,关于安陵容的死流言纷纷,整个后宫总是弥漫着一股萎靡之气。还有不到半月就是四阿哥和青樱的大婚之日,原本在园子里皇帝有意解了皇后禁足,但回宫后却迟迟未见动静,反倒是在一日的早朝上,皇帝封了四阿哥为宝郡王,比之前私下同甄嬛提起的贝勒更显赫一些,只是为四阿哥择一位养母的事情却还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