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不打紧,咱们先去看看仪贵人吧。” 皇后一脸担忧:“方才臣妾已经问过了苏公公和太医们,说是那日送去验的香料在苏公公回去取走之前,瓜尔佳常在和年嫔的人去过。除此,臣妾也想不出旁的疑点了,只能差人去请了她们和各自的宫女过来。” 如果皇后心里有鬼,她断不会如此积极去查这件事。想到这点,皇帝赞同地点点头:“辛苦皇后了,那你随朕一同过去看看吧。” 皇帝对皇后伸出一只手,皇后莞尔,握住皇帝的手,前几日还闹得很僵的两人忽然又像和好了。 苏培盛跟在后头撇了撇嘴:这皇家的弯弯绕绕可真复杂! 瓜尔佳文鸳带着云夕已经在仪贵人的住处前候着了。沈眉庄、安陵容也在一侧。看见皇帝牵着皇后走过来,一个个赶紧垂下了头请安:“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皇帝的脚步一点都没停下,边径直走进屋里边叫了她们起身,众人赶紧跟着鱼贯而入。 “怎么年嫔还没来?” 此事涉及皇子,年世兰也得排在后面。皇帝的神情略微有些不悦。 “回皇上,臣妾已经差人去请了,想来也快到了,不如咱们先问问瓜尔佳常在。” 皇帝鹰一样的眼睛盯着瓜尔佳文鸳:“你先自己说。” 纵使瓜尔佳文鸳再愚蠢莽撞,面对帝皇的压力还是让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小声道:“臣妾是无辜的,臣妾和仪贵人小产的事儿没有关系啊。臣妾不知皇上要臣妾说些什么……” “那你的宫女为何打开了仪贵人的香料来看啊?” 皇后冷冷问道。 那个宫女云夕立刻噗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呜咽道:“奴婢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好奇那样漂亮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奴婢自己多手,和瓜尔佳常在没有任何关系。奴婢一听太医说这东西是仪贵人的,赶紧就盖上盖子了,奴婢实在是无辜的。” “哟,臣妾来得不巧,怎的这小美人儿哭得如此伤心?” 年嫔人还没进来,娇滴滴的声音就传来了。虽说是来被传来问话的,但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和方才席间不同的衣裳了,一件绛紫色绸绣桃花团寿马褂配元青寿字织金缎边衬衣,头上插着一支闹蛾金银珠花书红宝流苏头钗,虽不繁复,却十分雅致。摇着婀娜的腰肢进了屋,年世兰袅袅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看见了娇艳的美人,皇帝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说话态度全然没有方才对着瓜尔佳文鸳那股儿犀利:“快起来吧,苏培盛赐座。你的背还没好全,被动不动就弯腰下跪的,年纪轻轻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这温柔的关心落在皇后耳朵里实在是刺耳。 “辛苦年嫔跑这一趟了,但事关龙裔,皇上和本宫不得不谨慎些。” 皇后挺直着腰板,虽和年世兰一样都坐着,但拿出了只有中宫的端庄姿态:“方才瓜尔佳常在和她的宫女已经说过了,那么请年嫔也为自己分辨一下吧,为什么你的宫女好端端的要亲自去太医院?本宫记得,皇上是安排了太医经常去给你那儿看诊的,何须亲自劳烦你的人跑一趟?” 年世兰轻笑了一声:“臣妾只是个嫔位,哪里像皇后娘娘这般,稍微头疼脑热的便整个太医院都围着您转。那日臣妾背痛难忍,又不是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日子,所以便让颂芝去给我取瓶药酒。臣妾为何背痛这事儿娘娘您应该很清楚啊,这又不是臣妾装病胡诌的。” 被年世兰又翻此事出来阴阳,皇后的脸色沉下半分。皇帝无心看女人打嘴皮子官司,清了清嗓子道:“仪贵人现在还躺在里边儿受苦,吵吵闹闹做什么!年嫔,你要尊重皇后。” 有皇帝发话,年世兰只能不情不愿地住了口:“是,臣妾知错。” 顿了顿,她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玉贵人给仪贵人制香,可是六宫和睦的一大佳话。如今看来,皇上和皇后是怀疑仪贵人小产是和这香有关了?” 皇帝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臣妾听闻,这香是仪贵人自己向玉贵人求的,这让太医验过才用是玉贵人提出来的。” 年世兰像是有些被吓到似的,用绢帕捂了捂自己心口:“臣妾的八阿哥无福,但臣妾当时怀孕,也和仪贵人一样整日不适。虽说仪贵人失了孩子,不该被无端揣测,但会不会是因为她自个儿知道孩子保不住,所以想栽赃玉贵人呐?” 说完,她还用那一方鲜红的芍药刺绣绢帕捂住了惊呼的嘴,一脸诧异看着皇上和皇后。 安陵容实在想不到年世兰会为自己说话,她本以为年世兰无论如何都会找个理由把这事儿扣她头上的。但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接过年世兰的话茬儿,欠身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的确是无辜的。” 帝后两人心里对年世兰所指之事都心知肚明,但此事不宜张扬,皇帝敛眸,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给皇后递去一个耐人寻味的视线。 瓜尔佳文鸳忽然开口插嘴:“对对,年嫔娘娘说得有道理,有一日臣妾在花园里散步,无意中听见仪贵人和自己的宫女说看不惯玉贵人承宠,要借香料的事给她点教训。她说要三不五时地说玉贵人的香料让她觉得身体不舒服。” 她一旁的宫女云夕也立刻捣蒜似的点起了头:“是的,奴婢可以作证,当日奴婢和小主在一起,仪贵人在树丛的另一头并没有发现我们。” 皇帝的眼神越来越暗,如深不见底的黑潭:“皇后,此事你怎么看?” “这……” 皇后一脸为难的样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臣妾实在是想不通……” 此时安陵容却在心里盘算着,这些空口无凭的证据并不能完全打消皇帝和皇后的疑心,随便哪一个对她失去了信任,将来她在后宫都会如履薄冰,还得想个完全的脱身法子才好…… 屋里的气氛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安陵容走上前来,对着皇帝皇后福身道:“臣妾想,现在屋中已经没有燃臣妾所配的香料了,而且太医验香时也说此香被加入的夹竹桃分量极少,只用几日不会造成骤然小产,可臣妾闻着,这屋里还有隐隐的夹竹桃清苦味道。” 说着,她作势拿出绢帕轻轻捂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