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一众嫔妃走了之后,剪秋把花穗带了出来。皇后气定神闲地坐在廊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花穗:“本宫小瞧你了,你倒是好本事呀,知道求本宫见不到皇上,竟然知道偷溜出去通风报信。本宫真是小瞧余氏了。”说着瞧着绘春剪秋她们:“啧啧啧,你们也学学,连余氏身边都能有这样的忠仆呢!” 皇后瞧着笑容和熙,但每个字都像冰块一样,比着寒冬腊月更让人打颤。花穗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唯唯诺诺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实在是余娘子在里面求得凄惨,奴婢见她就要不行了,实在是不忍心啊!奴婢不是有意违逆娘娘的。” “你既对余氏如此忠心,那本宫就成全了你吧。好好照顾余氏,无论到了哪里。”皇后轻飘飘一句话,给剪秋使了个眼色,剪秋微微点头,吩咐人把花穗拖了出去。 “绘春,余氏难产,天色已晚,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吩咐太医尽力吧。”说罢,皇后抚了抚氅衣上金丝并蒂莲刺绣,起身由绘春扶着缓缓走出了钟粹宫。 半夜,钟粹宫传来消息,余氏产下六阿哥,可是产后血崩过世。六阿哥年幼,皇后娘娘慈爱,先接去了景仁宫照顾,说待皇帝的旨意下来后再送去养母的宫中。 甄嬛被褫夺封号,后宫哗然。甄嬛自己却不以为然,依旧每日去看望惠嫔。 “嬛儿,怎么这事如此突然?”惠嫔满脸担忧。 “没事儿,” 甄嬛笑了笑:“眼下姐姐肚子里这位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谣言纷纷,都说你失了圣心,连皇后那边的每日请安也不让去了。可是,可是你明明就和……” 惠嫔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直接道出:“皇上怎会突然如此重罚你?” 甄嬛坐在惠嫔床边,拍了拍惠嫔的手:“姐姐,如果皇上重罚我,现在我又怎能来看你呢?褫夺封号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重罚,但于我来说,是终于不用再当别人的影子了。你可知,纯元皇后的小名叫菀菀?” 甄嬛压低了声音。 “虽然你说得轻巧,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如今皇上发现你已知晓此事,要是厌弃了你,那可怎么办才好?你还这样年轻……” 惠嫔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甄嬛就是甄嬛,不可做别人的替身。何况,现在皇上对纯元皇后已是爱而不得,他哪里真的肯再也不见我?” 甄嬛自嘲地笑了笑:“再说呀,免了我给皇后请安,这不算惩罚,我倒是觉得清闲了许多。” “你呀你,你总是不愿意我担心罢了,我还不知道你?” 惠嫔叹气,用纤纤手指点了一下甄嬛额头。 两姐妹就这样每天一起说话下棋的,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惠嫔的母亲已被接到宫里了。与惠嫔母亲一起来的,还有甄家的家书,甄嬛看着父亲的字迹,泪水迷了眼。上辈子,甄嬛的父亲母亲受尽磨难,后来虽已接回京中养老,但在宁古塔落下的病根一直伴着两位老人,甄嬛刚成为太后不久就陆续失去了双亲,导致她对先帝更加怨恨。重活一世,重获健康的双亲,如何能不喜极而泣? 另一边,六阿哥已快满月,六宫的眼睛都盯着景仁宫。 这天,皇后正拿绑着银铃铛的布老虎逗六阿哥笑:“小六瞧,布老虎可不可爱呀?小六小六~ ” 忽然感觉身边玩笑的宫女全部安静了,一回头,看见皇帝站在牡丹百寿屏后笑着看她和六阿哥。皇后放下布老虎,正想对皇帝行礼,皇帝快步上前扶住她,和声道:“皇后免礼。看你和六阿哥玩得开心,朕不忍打扰。” 皇后莞尔:“皇上来了应该说一声的,臣妾好准备着。” 随即吩咐剪秋奉上驱寒润肺的姜汁红糖燕窝羹,和皇帝一起坐在暖塌上分享。 皇帝仔细瞧了瞧皇后,虽然皇后已过中年,在后宫中实在不算年轻了,但容貌底子姣好,岁月只是给她更添了几分风韵;又想起从前在王府时,也是和她有过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的,虽然后来有了纯元,但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完全冷落宜修。大阿哥没了后,从雍王府到紫禁城,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残害皇嗣,特别是章太医之事,昭然若揭,她实在不算无辜;可,此次能帮他保住余氏的孩子,惠嫔的龙胎也快落地,或许皇后真的是改过自新了。后宫易主,是会生大变的。宜修是有手段的,的确比纯元更适合管理后宫,只要她改过自新,就没必要再苛责了。 心里细细盘算过后,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用完羹,皇帝正色对皇后道: “六阿哥快满月了,也是时候给他择一位合适的母亲了。” “是。” 皇后点头:“宫里没有孩子的妃嫔不少,端妃稳重,华妃大方,敬嫔恭顺,都是不错的选择。其实甄嫔倒也冰雪聪明,只是她年纪还轻,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 皇帝不想和她绕弯子,直言道:“朕瞧着皇后就养得挺好,再挪动可能六阿哥也不习惯,就养在景仁宫吧。后宫之子都是皇后之子,也不必麻烦再多认一位额娘了,以后六阿哥就只有一个皇额娘。” 虽在意料之中,皇后还是作出惊喜的样子,由剪秋扶着从暖塌上下来,款款向皇上谢了恩。 从今天起,乌拉那拉氏宜修也是有皇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