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看着李筹咽了气,才带着两名内卫离开,返回正殿。 皇帝写这封圣旨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还是他磨的墨,所以,圣旨的内容,他一早就知道了。 皇上既然要良王死,那不管是不是自愿,都无关紧要,完成任务才最要紧。 皇帝听了总管的禀告,脸上并无喜色,默不作声地摩挲着桌案上的笔架。 总管觑了一眼。 那笔架是去年万寿节良王送给皇上的寿礼。 凭良心说,良王对皇帝,比其他几个皇子都要孝顺。也可以说他手段高,会讨好,时常送一些日常之物,放在皇帝随处可见的地方。加上他是小儿子,皇帝对他自然格外疼爱些。 但即便如此,在涉及到性命攸关的大事时,皇帝也不会心慈手软。 总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垂手立在一旁。 他等着皇帝的下一步旨意。 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外头的梆子响了一下,皇帝抬起头来。 “将这些东西都收拾收拾,扔了。” 他拿起笔架,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接着转过身。 “天亮后,你回京一趟。” “良王突发疾病而亡,良王妃与良王恩爱甚笃,心伤之下随夫而去。其余妾室,也一并殉了。” 皇帝的声音,冰冷阴沉。 总管心下一抖,脑袋垂得更低了。 “是。” 他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试探了一句。 “那良王府的公子呢?” 良王有一个儿子,还不到一岁,是王妃所出。 皇帝皱了皱眉。 尚未满周岁的孩子,他也不忍下手。 他一步步走到了窗户边,看着窗外朦胧的月亮,长长地叹了口气。 “送去定王府,交给老二两口子养吧!” 总管松了口气。 “老奴这就去办。” 出了这样的事,皇帝也没心思继续打猎了,第二天就宣布,休整一日后就回京。 很快,随行而来的众人,陆陆续续都知道了良王突发疾病而亡的消息。 这人前天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得病死了? 没人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可同样的,也没人会发出质疑。 甚至都没人开口说去看一看良王的遗容,得了消息后,一个个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要说最高兴的,那无疑是李筑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都自暴自弃了,却没想到见了父皇一面后,看守他的侍卫就撤了。 老六反而死了! 李筑不知道李筹做了什么,他只想仰天大笑三声。 不过,经历这几天的事后,他胆子也变小了,对那位子,再没了任何的奢望。 现在的他,只想回王府好好待着,最好一辈子都不出门! 同样欣喜的,还有定王妃。 总管走之前悄悄让人给定王妃捎了口信。 定王妃原本还担心李筹的事,会影响到自家,可没想到这一次皇帝行动迅速且坚决,直接要了李筹的命。 她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皇帝要她抚养良王的儿子! 定王妃几乎是喜极而泣。 自从出了栖霞的事后,她就绝了让娘家侄子和皇室联姻的念头,开始考虑过继一事。 只是,若是过继,人选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定的。 定王妃很想从定王的亲侄子当中选,可安王和良王都只有一个儿子,太子儿子倒是多,但他是太子,以后孩子都是皇子,怎么可能会过继到她家呢? 若是过继旁支宗室,她又不太愿意。 所以定王妃一直很发愁。 没想到,今天突然就解决了这一大难题。 定王妃恨不得现在就飞回京城,把孩子从良王府抱回来。 其他人都归心似箭,只有一个人,心急如焚。 那就是凌澜。 她在行宫没有人手,收到消息自然要晚一些。 当她得知良王“病故”时,已经是午后了。 凌澜原本还等着良王的下一步指示,万万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主子的死讯。 她先是不知所措。 接着,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不知道她和良王的关系,会不会被发现。 等了半天,发现皇帝并没有针对她的旨意,凌澜稍稍放心了些。 可就在这时,她又被告知,皇帝明日要回京了。 凌澜又焦急起来。 她千辛万苦才走到皇帝和太子面前,还什么都没做,这机会就要错过了吗? 不行! 这样难得的机会,若是错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了。 于是,凌澜咬了咬牙,决定主动出击。 得想办法跟着回京…… 可她知道的那些“仙术”,没有事先准备,施展不出来。 光凭手头上这些把戏,哄不住人。 凌澜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直到夜幕降临,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相较于旁人的欣喜或焦急,姜挽月这边反倒平静得多。 绣春指挥着宫人们收拾行李去了,姜挽月一直陪在李策身边。 原本只是随意聊着天,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孩子的教育上。 因为李筹的事,让李策忍不住担忧起自己的几个孩子来。 “几个孩子当中,也就业儿能让我放心些。玉儿不聪明,吟儿单纯,煦儿他们几个又太小……” 姜挽月默默听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觉得李成业才是最大的问题。 太聪明,想的太多,小小年纪就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心思。 这孩子要是不看得紧些,长大后,指不定做出和良王一样的事来。 于是,她思量片刻后说道。 “殿下,孩子小,可以慢慢教,不妨事。妾身倒觉得,您该多花些时间在大公子身上。大公子毕竟是您的长子,和其他孩子不同。” 李策点了点头。 “也是。只是平时事情太多太忙,有时候也顾及不到他。说起来,这孩子最近变得沉默了许多,天天待在屋子里抄经书,总也不出来。” 姜挽月无奈。 “殿下,大公子守着孝,不好随意走动,您可以去找他呀!偶尔陪他用膳、习字,或是抄抄经书,不也挺好吗?” 李策一听抄书就头大,连连摇头。 “我没那耐心,再说,我的字不行,还是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