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柔深吸了口气，拿起药碗，一口一口地喝进了肚子。 距离药效发作还要一段时间，姜挽月出了屋，让接生嬷嬷带着丫鬟们先进去守着。 这两个接生嬷嬷是自己人，姜挽月很放心。 她在廊下站了站，看着墙外的柳树，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响起了动静。 绣春在她身后陪着，听到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开口。 “良娣，关姨娘可信吗？万一她生完孩子见到殿下后反悔了，不帮咱们了，怎么办？” 姜挽月眉宇不动。 “她若是听我的，还能捡回一条命，若是不听，死了也是活该。” 李策叫人在正院杖毙了那么多下人，连荣安都没饶过，甚至还叫人把尸体吊在大门外。 那对于算计他的卢清霜，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只不过目前还不是清算的时机，所以他才只是让卢清霜抱病而已。 而关柔，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卢清霜走得那么近，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其实姜挽月之前对关柔说的那些话，大多是她的猜测，吓唬关柔的。那个秘方，卢清霜有没有用，她不确定。卢清霜是不是要害关柔一尸两命，她也不确定。 但只要关柔信了就行。 她只要信了，那必然会在李策面前把过错都推到卢清霜头上。 如此，卢清霜就再难翻身了。 当然，姜挽月的话也不全都是假的。 她让曾大夫去看了谭太医写的脉案，发现关柔这一胎根本怀不到足月。 能熬到现在，说起来都是谭太医的功劳。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姜挽月交代了守门的婆子几句，随即提起裙摆，往院门外走去。 她刚走出柳荫院没多久，就看到朱烟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姜挽月停下脚步。 朱烟跑到她面前，喘着气，满脸担忧。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接到传话，去了正院，结果看到了一地的血。侍卫守着正院不让靠近，说是太子妃病了。我到处找你，去了前院，下人们说你回了梧桐院；去了梧桐院，丫鬟们说你来了这儿。” 姜挽月面露歉疚。 “对不住，我忘了叫人告诉姐姐一声了。” 朱烟摆摆手。 “不说这客套话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姜挽月没有犹豫，挥手让丫鬟们退远些，才低声说了事情的经过。 她没有说出魏赋雪的身份，只说了卢清霜算计李策的事。 朱烟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惊呼一声。 “她疯了还是傻了？” 等姜挽月说完，朱烟一头的冷汗。 “幸好……幸好今天这事没有牵扯到你我。殿下从前就是这样的性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我原以为他回京的这几年收敛了，不会再这样了，没想到……” 朱烟深深吸了口气。 姜挽月沉默不语。 朱烟拍了拍脸颊，换了语气。 “你去柳荫院做什么？关姨娘自从有了孕后就性情大变，你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 姜挽月笑了一下。 “多谢姐姐关心，她无非是仗着太子妃才敢叫嚣，现在是不敢了。不过她这性子也确实是不讨喜，也不适合养孩子，我想着，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向殿下求求情，让姐姐来照顾这个孩子。” 朱烟吓了一跳。 “我？” 姜挽月点点头，挽住了朱烟的胳膊，慢慢往前走着。 “如今外头是安定了，可府里的形势，还不知会怎样呢！殿下厌弃了太子妃，那势必要从你我二人当中择一个管理东宫，姐姐年长，又跟着殿下最久，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姐姐膝下只有一个吟儿，怕是难以服众，若是抱养一个孩子，就没问题了。” 谭太医早就确定关柔腹中是个男孩。 就算生下来是个女儿，朱烟养着两个女儿，地位也会高一些。 朱烟大为感动。 “妹妹，你真的是……我……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挽月含笑看着她。 接着，朱烟又面露迟疑。 “可我并不擅长这些。” “这有何难？到时候妹妹帮你一起，若是做错了，咱们一起分担。”姜挽月继续说道，“殿下入主东宫后，以后女人会越来越多，咱们守望相助，也能更好地保护孩子们。” 这话，真切地打动了朱烟。 她用力点了下头。 “你说得对。” 两人就这么结伴走回了梧桐院。 煦儿睡着又醒来，没见到亲娘，哇哇大哭。 姜挽月哄着儿子，和朱烟聊了会儿孩子的趣事，又一起用了晚膳，朱烟才离开。 朱烟回到念云阁后立马叫了大丫鬟过来。 “和雨，你带着人去柳荫院看看关姨娘的生产情况，若是孩子生下来了，赶紧来叫我。” 朱烟身边大丫鬟按例有四个，但最得她信任的，还是从边关一起跟着回京的和雨。 和雨稳重，念云阁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管着。 主仆这么多年，对自家主子的性子，和雨可以说是了解得十成十。 听到主子这么一说，和雨吓了一跳。 “您打算做什么？” 朱烟眉飞色舞地把姜挽月的话说了一遍。 “姜妹妹心善，也聪慧，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和雨心中犹豫。 她不觉得姜良娣是主子口中所说的心善之人。 可这件事，对自家主子确实有好处。 虽说主子认了亲，可没有儿子傍身，总归是根基不稳。 而主子在生二公子时伤到了身子，很难再有孕了。 若是能抱养关姨娘的儿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 “关姨娘肯定不会愿意吧？” 和雨小声开口。 朱烟笑容瞬间一收，皱起了眉头。 “她愿不愿意又能如何？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还是得听殿下的。” 和雨忧心忡忡。 “殿下现在不喜欢关姨娘，可难保她以后不会得宠。又或者她家人立了功，官位擢升，到时候她若是想要回孩子，谁能保证殿下不会向着她呢？” 和雨吸了口气，眼神扫了扫四周，忽的声音一沉。 “主子，为防万一，不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