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就要开家长会了，她还是没接到许徕的电话。 于是这周六，她专门抽出一下午的时间，想跟许徕好好聊聊。 晚上，做好了一桌子菜的贺成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门铃一响，他就忙去打开门，热情地招呼开了。 “孩子还是窜得快，我也就不到俩月没见小徕，又长高了。”他一边跟胡朝霞说着，一边往许徕手里塞了几个山竹，“小徕，多吃点水果，长得高。” 许徕乖乖接过山竹道谢：“谢谢小姨夫。” 胡成海挥手：“这丫头，还跟小姨夫客气，快去坐，饭做好了。” 说着又上前伸手拍拍许嘉珤：“嘉珤也壮实不少，越长越精神了，都比我高出两个头了。” “你也多吃点水果，长得快。”胡成海又从兜里掏出来几个山竹。 听见动静的胡朝霞从书房走出来，也招呼着两人坐下吃饭。 吃完饭，胡朝霞拉住要去帮忙洗碗的许徕姐弟：“徕徕，你俩过来，小姨问你们个事儿。” “啊，怎么了小姨？”许徕乖乖跟着小姨坐到沙发上。 “我听说你们要开家长会了，怎么不给小姨打电话？”胡朝霞嗔怪道，“前几次还往小姨这里寄礼物，是要跟小姨也划清界限吗？” 许徕连连摆手：“没有，小姨。我就是有点怕太麻烦，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班主任请假。” “请什么假！”小姨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下，“你这孩子以后再跟我这样，我要生气了。” “对不起小姨，那你能去帮我开家长会吗？”看着小姨关切的脸，许徕心底有些酸酸的。 胡朝霞笑道：“你看，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我最近比较忙，到时候让你小姨夫去，他最喜欢开家长会了。” 贺成海从厨房里探出头，笑呵呵道：“对，自从洋洋琳琳上大学，我就没机会去开家长会了，难得有机会去看别的家长羡慕的眼光，小徕，你可不能剥夺姨夫这点乐趣。” 许徕被逗笑了：“好的小姨小姨夫，我知道了。” 胡朝霞看她笑，又偏头去看规规矩矩坐着的许嘉珤：“嘉珤也懂事了，你爸到时候给你开家长会，小姨就不去了。”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小姨。”许嘉珤点头。 家长会开得很顺利。 许徕送贺成海出去的一路上，他都在跟许徕说，哪个家长找他请教怎么教育孩子了，哪个家长又羡慕他孩子成绩好了。 “自从洋洋琳琳毕业之后，好久没体会到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了。”贺成海笑呵呵看着低头抿嘴笑的许徕，“下次有这种事儿，一定要跟姨夫说，让姨夫来，记住了吗？” 许徕笑着乖乖应声。 说话间，二人已经下了楼。 贺成海挥手：“快回去学习吧，别送了。” 正要应声，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嗫嚅的声音。 “成海，徕……徕徕。” 贺成海偏头，看到许建成，热情地打招呼：“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呢，不是给嘉珤开家长会去了吗？” “他们结束得早点，”许建成脸色有些讪讪，“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许徕的神色淡了下来：“小姨夫，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姨夫再见。” “徕徕……”许建成的声音带着苦涩，“你还在生爸的气吗？” 贺成海一向觉得，自己老婆那边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参与进去不好，于是当即拿出手机：“姐夫，我这儿店里还有点事，就先走啦。” 又转头嘱咐许徕：“徕徕，小姨夫先走了哈，没事多来家玩。” 说着不等二人应声，快步往学校门口走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许徕转过身：“我要上课了，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徕徕。”许建成的声音多了些沙哑，“爸真的没想到能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爸以前……做得不对。” “然后呢？”许徕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马上高三了，补课已经停了，我平时写稿子赚的那点钱已经都给你们了，现在手上的钱只够我自己生活的，没法再补贴家里了。” 许建成眼圈红了：“爸不是那个意思，爸承认，爸没本事，没法给你更好的生活。你身上钱不够跟家里说……” “你是因为许嘉珤也不问家里要生活费了，担心他吃不好？” “爸不是这么想的。”许建成声音已经带上了些哽咽，“你上次给家里的钱，你妈治完病之后，还剩六万多。” 他伸手在身上摸出一张银行卡：“爸都存在这张卡里了，密码是你的生日。” “那段时间家里太难了，你又能挣钱了，爸就想着……” “家里什么时候不难？”许徕挥开他的手，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从小到大，家里什么时候不难？但是为什么只有我知道家里难？许嘉珤为什么一直不知道？” “嘉珤是……” “为什么许嘉珤要叫嘉珤，我却只能叫徕娣？” “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从来没因为我成绩退步打过我骂过我？” “为什么他能借钱上绘画班，我却连每周的饭钱都比他少那么多？！” 这些话问出来，许徕的声音愈发颤抖，眼睛里含着泪，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半滴。 “我的朋友问我，我们家是不是重男轻女，我一直都说不是。”许徕看着许建成，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丝的表情变化，“可是为什么我改了名字之后，你们还是一定要叫我徕娣？！为什么我要改名的时候，问许嘉珤要他的零花钱，你就愿意给我钱了？” “我学习好，我懂事，我就该勤工俭学帮家里减轻负担吗？” “你们担心过我在学校吃不好吗？你们担心过我在学校受欺负吗？你们因为我成绩退步生过气吗？” “爸对不起你，徕徕，你别哭。”许建成抬起布满老茧的手，又迟疑着放下。 “为什么同样是孩子，你们不能同样养呢？骗了我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愿意继续好好骗我？我愿意让你们继续骗我啊！为什么要在我最需要你们继续维持假象的年纪，选择原形毕露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