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确实是个很棒的老师。 所以许徕娣对于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就更加愧疚。 “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李军伸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纸。 许徕娣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李军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啦，这有什么的。”他笑着道：“你有更好的未来，老师替你开心。” 许徕娣眼泪流得更凶了：“老师，您不会觉得我没良心吗？” 脑瓜被弹了一下，李军看了看她已经长成了板寸的脑袋，故作生气地道：“怎么说话呢！老师就这么小气？” “作为一个老师，当然会希望自己能教出更多优秀的学生，脸上有光不是。”李军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也会希望她能去更好的地方，我会为她骄傲。 所以徕娣啊，别有负担，你是个很棒的姑娘，有更好的机会，就及时抓住，别犹豫。” 说完这些，李军冲她挥了挥手：“宿舍是不是还有东西没收拾，快去收拾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去了育英别压力太大，不要只盯着成绩，就算一两次没考好，那也不是你不够努力或者是不够聪明。 放平心态，不要被一次两次的小坎坷绊住了脚。” 又有风吹过，许徕娣站在教学楼下的香樟树旁发呆。 青贝班还有最后一周的课。 李军已经回了办公室，没再出来。 许徕娣在香樟树下站了很久，转身出了学校，没去收拾宿舍。 她好像有点犹豫，决定再给自己一周时间好好想想。 心情沉重地回了育英，却再次被那群小混混堵住了。 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和勇气，挨过一次揍，还要上赶着再挨第二次。 许徕娣有点不耐烦了。 这次大哥沈明达没来，来的只有大哥一号孟宏伟和几个陌生的小弟。 见到许徕娣，他们一群人就呼啦啦围上去。 七嘴八舌的。 “孟哥，这就是上次那个揍了你们的小姑娘啊。” “嫂子好，我是孟哥过命的兄弟，嫂子你叫我小刘就好。” “孟哥，嫂子真好看。” “孟哥，你眼光真好，嫂子看着好乖。” 许徕娣被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叫懵了。 “什么意思？” 孟宏伟呵斥他们：“别瞎说！” 又红着脸磕磕巴巴地看许徕娣：“那个，小姐姐，我，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神经病吧。 “抱歉，不太能。”许徕娣绕过他们，“能不能别来堵我了，真的很烦。” 她很少会直接发脾气，一般对人都比较有礼貌。 但是这些小混混真的很容易让人失去耐心。 怎么像苍蝇似的，赶走一波，又来一波。 “小姐姐，要不然你再摔我一次吧。”孟宏伟脸更红了，“我没什么别的……” “嘭！” 旁边的小弟们目瞪口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嫂子威武！” 神经病吧，神经病吧，神经病吧。 本来心里有事就烦。 许徕娣冷着脸：“别再来了，再来我报警了。” “我想保护你，小姐姐。”孟宏伟躺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许徕娣。 这次摔得有点太疼了，生理性的眼泪，有点止不住。 许徕娣看得很想踩他一脚。 进了育英大门还是很后悔自己忍住了。 于是晚上，跟余静晗争论的时候，她吵得格外凶。 余静晗都被她讲委屈了，头一次认怂：“行我觉得你说得对，今天不跟你绝交，今天听你的。” 在育英的最后一周过得有点嘈杂。 不知道那几个小混混怎么知道的她在哪个班，总之每天都有人拿着一封粉色的信，来班门口找许徕娣。 许徕娣被烦得没办法，直接报了警。 才算是清净了。 但是方桂琴又开始找许徕娣谈话。 两天找了三次。 因为全班就她没回复了。 育英好像铁了心要把这些学生一股脑全挖过来，出的筹码越来越多。 甚至说以后如果有保送名额，会优先考虑他们这些被挖来的学生。 在育英的最后一天，方桂琴说，可以给许徕娣单独课后辅导。 许徕娣也终于给了她准确的答复。 她还是决定回子衿。 可能有点蠢，但是她头一天晚上接到了李军的电话。 李军和他老婆一起劝她，让她去育英。 他们说要是他们孩子，他们绑也得把他绑去育英。 许徕娣不知道哪来的反骨，直觉自己去了育英会后悔内疚一辈子。 她告诉李军，她觉得自己在子衿也能学得很好。 毕竟还是有金手指，系统提供经济支持单独辅导，去不去育英其实差不多。 她不想以后想起来，会觉得自己功利心太重。 周五晚上，许徕娣跟着满脸不舍的小姨一起，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回了家。 小姨也觉得她傻，但尊重她的决定。 回了子衿，许徕娣觉得自己心底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浑身轻松。 李军又开心又惋惜，在办公室连着说了一周。 “哎，这孩子就是一根筋，育英都许了保送优先了，她跟我说觉得还是想做我的学生。” “徐老师，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跟我媳妇劝了她好久让她去育英，她就是不去，你说说。” “张老师，张老师你别走啊，我跟你说我们班那个许徕娣啊，真的是……哎别走啊张老师。” 许徕娣回子衿一周，李军成功把自己变成了全校班主任最讨厌的同事。 班主任们聚在一起说他坏话。 “那个李军，炫耀不完了，真的服了。” “我上次蹲坑，他蹲我隔壁跟我说个不停，拉完了也不走，就在门口跟我说，神经病吧真的。” “你别提了，周四开会你没来，他在会上把教导主任和校长都说烦了。” “小人得志，晦气晦气。” 小人得志的李军，在许徕娣回子衿之后的第一次考试中，获得了八百块奖金。 许徕娣稳定发挥，年级第一。 何焕谷这次超常发挥，只差了许徕娣三分，年级第二。 班上的平均分也是年级第一。 单科第一也都被他们班包圆了。 李军彻底被所有班主任孤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