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葛瑞丝对着那点混浆一阵捣鼓。 葛瑞丝先是用一只受伤角兔实验了那混浆的具体药性，也不知道是那混浆里的魔素太多了，还是其蕴含的生命力太过浓厚。 只见那只受伤的角兔不仅伤口瞬间愈合，而在愈合的伤口处，又多增生出一只多余的兔脚来，成了一只多脚的畸形兔。 原本温驯的角兔也变得极为具有攻击性，没过多久就炸成了一滩别具生命力的活肉，连见多识广的葛瑞丝也不知道这只角兔此刻究竟算不算死了。 葛瑞丝又从装药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表面刻满魔法符文的密封小盒子，打开后，盒子里面是一只被冰封的扁平蠕虫。 将蠕虫倒出来，葛瑞丝想了想，这回只用了给那角兔治疗伤势时一半剂量的混浆，只见那只扁平蠕虫在从冰冻状态缓过来后，迅速分裂，一变二，二变四…… 眨眼间溢出了盒子，像是流水一样喷了出来，这回连葛瑞丝都有些慌张了，这些吸魔蠕虫可是被法师协会归类为二级危险魔法实验生物，这要是跑出去了一只，麻烦可就大了。 “肥沃！” 轻轻一伸手，这突然暴增的魔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留下了两只。 葛瑞丝见状不禁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些魔虫具有寄生性的异种，会钻入受害者的大脑中操控对方的行为，本身还具有一定的魔力抗性与抗药性，非常难以杀死。 正常来说即便是经过法师协会认证的中阶法师都申请不到这样的危险魔法实验生物，药剂师就更不说了，也就是她，仗着这张老脸，才合法的从王国法师协会总部那里弄到了一只。 这种魔虫虽然危险，只要有魔力供给就可以在短时间大量复制自身，不过因为等同于是同一只个体，实验魔药效果的变量也会随之减少，是不可多得的理想魔药实验素材。 而且这只魔虫还有一种特性，就是在没有找到适合寄生对象的时候，生命非常短暂，所以只能用冰系魔法暂冻起来，需要进行实验的时候才解除冰冻。 葛瑞丝熟练地将母虫重新冰冻起来，而另一只分裂子体在那古怪混浆的作用下，哪怕使用魔药加速其死亡进程，也足足多活了半盏茶的时间。 这要是放在人的身上，就等于是多活了半辈子。 葛瑞丝还发现，吸魔蠕虫子体身上产生的抗药性非常之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如果再往蠕虫的身上滴上半滴这种神秘液体，这只蠕虫还可以继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万用灵药，近乎完美的长生药剂！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带着三分震撼，与三分渴望，一向以慈蔼形象示人的葛瑞丝眼中流露出丝毫不亚于狂信徒亲眼见证神明降临的狂热之色。 万用灵药与长生药剂，自古以来便是所有药剂师们的共同毕生追求，之于炼金师来说就是贤者之石。 他们孜孜不倦地研究魔药药性，探究魔药配方，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这种只在想象与传说中出现的神奇药剂展现在世人面前。 葛瑞丝本质上还是一名法师，还是拥有大师之名的高级药剂师，在亲眼见证了这只奇迹之物的存在，又怎么会不激动。 “这东西啊，其实就是苹果汁啊，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一天一颗苹果，医生远离我，你不觉着这句话很贴切吗。” 葛瑞丝一脸你怕不是在逗我的古怪表情。 “这要真是苹果汁的话，那这苹果驱赶的就不是什么医生，而是冥神的使者了。” 见解释无用，昆直接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枚金苹果，当场表演了一个生榨苹果汁。 在空气的挤压下，金色的苹果被压榨出一滴滴混杂着丝丝缕缕金色的鲜红果汁混入透明罐子之中。 可苹果汁怎么会是鲜红色的？还像血一样浓稠。 不过仔细感受一下，这些混浆并没有血的腥味，闻起来还真是成熟水果才带有的香气。 “还真是苹果汁？！” “对。连这魔药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金苹果健康药剂，呃，宣传语就暂定，‘丰饶牌金苹果汁，好苹果，好果汁，味道顶呱呱’。” “最上品的那种药剂，暂定一金币一瓶吧，等着药剂研发出来，就在你这店里售卖，我负责魔药的原材料供应，你负责制作和代理，收益咱们六四分成，您看怎么样？” 感受到自己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强烈冲击的葛瑞丝神色迷离地盯着那一大罐子‘苹果汁’，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们这些药剂师心心念了几千年的万用灵药，你告诉我其实就是一大罐子苹果汁？ 这，这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激动？恐慌？荒诞？还是觉得身在梦中？ 都有一些吧。 “其实除了调配治疗魔药外，我还想请您帮我研究一下这东西的具体药性，刚才您应该也看到了，除了强大的治疗效果，这东西还具有延长生命的奇效，算是一种长生魔药。但问题是，如果是少量服用还好，大量服用，尤其是无法使用魔法与斗气的普通人，就会像那只角兔一样变得暴躁，最后变成那副鬼样子。” 原版的肉荣树果实倒是没有这种副作用，但需要大量本族生命鲜血浇灌。 而这些由丰饶母树结出的果实，不再需要鲜血浇灌，延长寿命的效果也更好，但却附带了其他的负面效果，只能说这世间果然就没有真正完美的造物，也不存在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 “你想让我研究一种能压制这种副作用的方法，或是中和药剂。” 昆点点头，微笑道： “至于报酬，一款以您的名字命名的完美长生魔药，名传千古，您可还觉得满意？” 昆给予的这份报酬，不可不谓是大手笔。 这可不单单是一种新型魔药冠谁名字的问题，象征着很多，有名誉，更有利益。 葛瑞丝很是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拒绝道： “请恕我拒绝这份好意，我已经老了，这种虚名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但你还年轻，你更需要这份名誉，有了它，你在法师这个遵规守矩的世界里，将获得更多的话语权，无人再敢小瞧你，也能获得更多的便利。” “可我不需要啊。” 昆斩钉截铁道： “我从不介意别人是如何看我的，侯爵那不讨喜的小儿子？还是泥巴地里的大贵族？别人的赞誉也好，诋毁也罢，本法师忙得很，可没什么功夫管这点小事。” 还有一句话，昆没有说出来。 比起名传千古，他对如何活到千古，其实要更感兴趣一些。 况且如果他真的在乎什么名誉，别人的赞同，比起这什么长生魔药的发明人名头，十六岁的四阶圣者，丰饶魔法的开辟始祖，哪个不比这个名头要唬人得多？ 甚至于他之前在王都的时候，稍微展现一下四阶的实力，想必现在整个丹苏王国上下已经是一片对他的赞誉之声，在他面前更是一点杂音都不会有。 连他那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笑脸的侯爵父亲，那些排挤他的兄弟姐妹，想必都会换上另一副表情，对他呵护备至。 大家就是这么现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他更强，所以他更有道理。 当一个人身处底层的时候，他会发现周围全是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恶意，可当他攀上高峰，立于众人之上，无可取代的时候，又会发现周围还是好人多啊。 可好人，坏人，对现在的昆来说，却已经毫无意义了。 好人在他面前，只会做得更好，坏人也会曲意奉承，顺从地收敛起自己嘴里的獠牙。 就像王国里最高位置上的那顶皇冠一样，理论上，流淌着王室血脉的昆也有继承那顶王冠的可能性。 就算他不戴，也拥有影响下一个，戴上那顶王冠之人的强大影响力。 不过对他来说，那顶人人渴求而不得的王冠，其承载的意义还不如田里的一把麦穗重要。 他不喜欢那座城里的人，也不喜欢呆在那座城里。 于是他安静地接受了那些人的安排，正如他之前的十五个年头所做的一样，安静地离开了王都，又安静的来到了此处，丰饶领，开始重零建造起那座只属于他的花圃。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时的昆，已经有了同他们说‘不’的资格，也拥有了足以让他们低头的强大力量。 不过昆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那里，只因为那座城里的一切，对彼时的昆来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再不能动摇他的心智分毫。 在当时的王国上下看来，是那座伟岸的王城，抛弃了已经完成自己所有使命的昆，而事实上却是昆，亲手抛弃了那座城。 以及他心底仅剩的一丝懦弱。 既然连血脉亲情都无法再影响昆丝毫，那些他连名字都懒得记住的家伙，是赞颂他，还是诋毁他，又有何意义？ 在教廷的《降世福音书》中有过这样一段记载，祂所行之处，道路自现，遇山山开，遇水水避，众生见祂，理应跪伏退避。 他可没有神灵那么霸道，路上遇到了，你只需要乖乖把路让开便好。 不让？ 那就扬了做化肥吧。 没有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