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们家接生的钱婆见状，悄悄走了，连钱都没拿。 这一家人明显是放弃了产妇的命了，如果赵丽萍死在她手里，那以后她还有什么脸在村里做生意啊？ 没有钱，她那拎不清的儿子和那个难缠的儿媳说不定会把她赶出去。 唉…… 女人呐，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个“难”字。 顾好自己，别圣母心泛滥，这个世界上不缺好人！ 这就是她在这个村子里领悟到的唯一准则。 她这一生，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了省钱，也为了不让更多的姑娘遭罪，让儿子娶了一个本村的姑娘。 要是当时出一点钱买一个姑娘，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还会把她这个婆婆不放在眼里？ 但是一切都晚咯！ 钱婆摇摇头，拄着拐杖一点点往家挪。 或许是因为身体极度痛苦，六感就极度清晰。 赵丽萍躺在床上，身旁一个人都没有，近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外面的人说的话一个字不落的进入了自己的耳朵。 豆大的汗珠滚落，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得我微笑。 她以为顺应着他们，有朝一日他们就一定能够接纳她，把她当做亲人一样对待。 所以这些年来，她没有想过逃跑，也没有想过联系她的家人，就是怕他们误以为自己对他们不忠，动摇了他们的信任。 可是到头来，为他们生儿育女、当牛做马了一辈子，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心寒的结局。 不行，她不能耗着，她需要帮手！ “小丫……” 小丫一直守在院子外面，就是担心妈妈如果需要人的时候她能第一时间帮助妈妈。 “妈妈！” 赵丽萍看着小丫脏兮兮的脸蛋，心里百转千回，思绪颇为复杂。 她听到了王老爷子对新来两个小丫头的觊觎。 这个老不死的，都黄土埋半截了，竟然还有这样恶心的嗜好，就不怕下地狱吗？ 婆婆和大嫂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他们面对这样的结局，有一段时间是悲痛的。 但是却不是因为她们的死亡本身而悲痛。 特别是大伯和老头子，他们想的头一件事就是——媳妇没了，以后再想那档子事该怎么办？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生了小丫之后，身材反而更加的凹凸有致。 所以他们…… 而王富贵在面上没有反对自己的爸爸和哥哥，私下却也觉得自尊心受辱，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常常虐打她。 【要不是你搔首弄姿整天在院子里晃荡，他们怎么可能对你不轨？骚娘们儿……】 后面她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大伯和老头子见到她这副模样也再也没有了兴致。 但是看着大嫂留下来的两个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出落的漂亮，他们竟然对着两个孩子起了歪心思。 主动提出分房不分家，两个大老爷们儿和两个青涩的小姑娘住在一起，连脚指头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王富贵刚开始也是对此感到震惊，觉得他们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也试图想要换回他们二人的理智。 可是没用…… 那些驱赶妖魔的法子，怎么可能驱赶得了人性的恶？ 他们早就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 王富贵有一天看着他们的小丫，随口说了一句：“瞧瞧这姑娘，这模样长的随你，长大了一定漂亮。” 或许是无心，但是她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从此，不让小丫吃饱饭，让她睡在臭烘烘的猪圈，尽量让她讨人嫌一点，这样那些恶魔的目光就不会再小丫的身上停留。 她自作主张买了两个水灵的女娃也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这样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是她能力有限，只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要是有机会…… 她应该没有机会了。 赵丽萍气若游丝：“小丫，你不是说想要学字吗？现在妈妈教你。” 学字吗？ 小丫有些惊讶妈妈竟然答应了让她学习写字，更惊讶的是妈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教她？ “妈妈，我是很想学习写字，但是现在妈妈要休息……” 她舔了舔嘴皮：“妈妈饿不饿，我去向邻居讨一点吃的来。” “站住！” 赵丽萍用最后的声音呵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小丫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看着妈妈虚弱的脸，小心翼翼的挪了到了床边。 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又惹得妈妈不开心。 “妈妈我不去了，我哪儿都不走。” 赵丽萍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就是因为人善被别人欺负了一辈子，怎么她的女儿看起来比她还要容易心软。 “靠窗的那一侧，从下往上数第三块砖头是活动的，你帮妈妈把它拿过来。” 小丫照做，里面是干净的可以写字用的纸。 她拿到床边，赵丽萍问她：“我教小丫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小丫摇摇头。 赵丽萍不解：“怎么了？” “我想先学‘妈妈’。” 小丫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赵丽萍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妈妈教你写……” 用手指沾着血迹，她教小丫学了好多字，“妈妈”、“小丫”、“赵丽萍”…… 很快就只有一张干净的纸了。 赵丽萍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麻木了，没有刚开始的温热。 知道自己的血快流干了。 因为低血压，她头晕晕的，有些看不清小丫的脸。 她向女儿伸出手，小丫好像明白了什么，把脸凑过来，眼泪止不住打得哗哗哗的流着。 “妈妈……” “小丫，别哭。” 她抹掉女儿脸上的泪珠：“以后妈妈不在了，小丫要坚强，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吃伯伯和爷爷给的食物，饿了就去问邻居要吃的，嗯？” “好。” “等你长大以后，试着走出去，不要回来。” 小丫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点点头。 “对了，还有你弟弟……” 小丫连忙承诺。 “不，不用管他。” 赵丽萍看着她认真道：“不用管任何人的死活，先自己吃饱肚子，知道吗？不要老是想着别人，自私一些，知道吗？” 小丫重重点头。 赵丽萍觉得自己真的快不行了，用掉最后一张干净的纸，沾上鲜热得血写上了字。 “记住，看到村外的人把这个交给他。” “好。” “还有……” 赵丽萍仔仔细细的抚摸着小丫消瘦的脸颊：“妈妈爱小丫，很爱很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