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昨天晚上遇到了袭击。”夏尔开门见山地说。 威士顿学校实行的是封闭管理,文森特遇袭的事被田中管家死死的压了下来,没有收到信件的埃里克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 “父亲受伤了?”埃里克心下一惊,皱起眉头低声追问道。 恐怕还伤的不轻 毕竟对于他们凡多姆海恩来说,袭击也好暗杀也罢,都是家常便饭,如果父亲的伤没有大碍的话,夏尔根本不可能大晚上出现在这里。 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埃里克很快就被打脸了。 “只是轻伤,卧床休养两天就能好。” “那你” “我们今天晚上要谈的不是这件事情。”夏尔定定地看着埃里克,严肃又紧绷的神情让埃里克感到一阵心慌。 “告诉我,埃里克,父亲有没有向你透露过,女王想要毁掉凡多姆海恩家这件事情?” 埃里克的眼睛猛地睁大,他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夏尔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这些字符组合到了一起却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哈哈哈哈,”埃里克下意识笑了两声,“夏尔你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 “你是从哪里听到了传言吗?这种毫无事实依据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他们凡多姆海恩家世代为女王陛下效忠,女王怎么会想要毁掉自己手中的利刃? 在埃里克看来,那些在外面传这种消息的人只是看不惯凡多姆海恩家,想要挑拨凡多姆海恩家和女王的关系。 这么拙劣又粗糙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但是, 按照埃里克对自家弟弟的了解,夏尔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夏尔不会说出这么离谱的消息 对上夏尔复杂的目光,埃里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埃里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发颤,带着点茫然无措的意味:“夏尔,你是在开玩笑吧?” 从出生后埃里克曾多次跟随文森特去觐见女王陛下,那位慈祥的老人一直对他很好,给予他旁人不曾有过的优待,也曾不止一次的摸着他的头,期待着他的成长,夸赞着他的出众。 他甚至有资格绕过父亲与女王直接通信——这是只有极少数贵族能够拥有的权利。 这位老者在埃里克的心里跟自己的亲人没什么两样的,他也欣然接受了长大后要继续为她效忠的命运。 为了能够更好的为女王效力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哪怕他的双手过早的沾染上同类的鲜血,他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夏尔突然告诉他,那位老人要毁了他的家,要杀掉他的亲人 这让埃里克怎么能够相信呢? 女王,女王怎么会 “怎么会呢?”埃里克喃喃出声。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对,这一定只是一个误会!” “埃里克。”夏尔按住了心神俱震的埃里克的肩膀,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看进了对方的眼底,不允许对方有丝毫的逃避:“父亲昨天晚上是在庄园里遇到袭击的。” “狼人闯入庄园的时候,庄园里的魔法阵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家里的仆人听到了声音叫醒了常驻在庄园里的巫师,你今天就能收到父亲的死讯。” 埃里克的瞳孔猛地收紧。 夏尔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埃里克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 可摆在眼前的现实无疑颠覆了埃里克过去十几年的认知。 埃里克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不停地往里面灌着冷风,刻骨的寒意从他的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你是说,父亲他” “没错,父亲想要牺牲掉整个家族,来成全他的忠心。”夏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哪怕心痛的快要死去,夏尔还是亲口说出了这句话。 他一早就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算现实再肮脏再丑陋, 他和埃里克也必须接受,必须面对。 “可是我,并不想再一次被当做牺牲品。” 叹息、悔恨都是毫无用处的,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自己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这一次他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夏尔的眸色一凛,周身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啊,就是这样, 即使饱尝绝望的玷污, 也要抛开过去,与现实抗争,绝不失去自己的高贵, 少爷的灵魂,果然是独一无二的 塞巴斯蒂安晦涩的目光久久地投注在夏尔的身上,像是贪婪的巨龙紧盯着让他心动的宝藏。 “夏尔”埃里克因为夏尔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的样子愣了一下。 “埃里克,我需要你的答案。” “夏尔,你想要做什么?” “埃里克我不甘心,”夏尔上前半步将自己的额头与埃里克的额头相抵,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埃里克说道:“我只是不甘心。” 夏尔当然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但是,他依旧不甘心。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们凡多姆海恩家为女王、为王室付出了那么多,那些人却随随便便的就将他们扔出去挡刀? 明明凡多姆海恩家的行动都是听从王室的命令,凭什么要牺牲掉他们来消除贵族们的怒火? 夏尔想,他大概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在乎这个国家的发展,不在乎这个国家的未来。 就算贵族们的权利已经影响到了王室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想要让自己这一世的家人们好好的活下去。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而灭亡,说明这个国家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埃里克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尔沉默了许久缓缓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虽然他不知道夏尔经历过什么,但是夏尔看上去真的很疲惫, 埃里克轻轻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从夏尔额头传来的暖意,低声叹道:“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