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宗年高烧不退,家里的药也都过期了,温寒把他湿透的衣服脱了,塞进温暖的被窝里,蒋宗年全程一无所知,连温寒给他擦头发,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都没有知觉。 温寒只好开车出去买一点退烧药,小镇上唯一的药店还关门了。夜色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这时候小镇上的居民都在沉睡中,温寒熄了火,冒雨下车,毫无心理压力地撬开了门,公然进了药店,先斩后奏。 他算是半个医生,对各种药物,针剂非常了解,很快就拿到退烧药,消炎药,又拿了针管和针头,搜罗结束后,放了一叠钱就离开药店。 回到临湖别墅后,温寒给蒋宗年打了一针退烧针,忙完一切已是凌晨一点多,他也不知道蒋宗年高烧在门口昏迷多久,高烧不退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温寒也不敢掉以轻心,隔一会就量一下体温,若高烧退不下来就送他去医院。 他反复量体温,蒋宗年身体素质到底是好,打了退烧针两个小时后,温度总算是降下来,温寒去客房冲了个澡,直接在客卧就睡了,折腾一宿,他也累了。 身体累了,精神却莫名的烦躁,就是睡不好,翻来覆去如烙煎饼一样。 童年的噩梦像是一根刺,总在深夜扎得他遍体鳞伤,特别是蒋宗年离他很近时,越近,越疼,越是难受。 从江城逃回欧洲,也没能逃过。 真烦! 实在睡不着,他裹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抽烟,听雨,雨声好像是最好的催眠曲,竟莫名其妙地治愈他心底的烦躁,半包烟抽完,温寒有了点困意,蜷缩在落地窗前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人在床上,温寒肩膀有些疼,或许是睡久了地板的缘故,身子骨总有些难受,他怎么爬到床上,他都不记得了。 客卧不太常用,温寒经常一个人来度假,客卧就是摆设,装潢得一点人气都没有,只有简单的床和柜子。 温寒闻到一股浓稠的饭香。 在欧洲小镇上,闻到这种浓稠的米饭香是罕见的事,温寒身体微微一僵,知道蒋宗年醒了,他僵坐许久,思考着自己是直接出门,开车回暗影会呢,还是继续装睡。 他还在思考,蒋宗年就出现的门口,蒋总也是一个自来熟,在柜子里找来一套他的家居服,他的身形比起蒋宗年要瘦削,幸好温寒许多衣服都买oversize,蒋宗年穿着倒也很合身。 “饿了吗?出来吃点东西。”蒋宗年在病中,声音有点沙哑,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没什么血色,仍英俊夺目。半干的头发微垂散乱,比寻常一丝不苟时看起来要年轻几分,今天也没戴着眼镜,左边眼角仍有些充血红肿,眼神却温柔,平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坐在混乱床铺中的温寒。 温寒脸色比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病人,最近胃口不佳的缘故,瘦了许多,他在芳华园时就发现他吃得很少,或是心情不畅,影响了胃口,又或是他这么多年总算不需要演戏,露出本性,做什么都很厌倦,不必再强行装成简遇行那样活泼热情的模样。 又或是他对着自己,真的没胃口,都不见他吃什么东西。 温寒头疼,也没给蒋宗年什么好脸色,起身回主卧去洗漱,主卧就一套洗漱用品,温寒摸了摸,湿的! 操! 他在柜子里找了许久,没找到第二套,如今再出去买,商店都没开门,温寒也不矫情,反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洗漱用品。 这人自来熟,不仅用他的牙刷,还用他的毛巾! 温寒黑着脸,找了一套家居服换上,出来时餐桌上已放着熬得浓稠的粥,粥里放着虾仁和切碎的青菜。除了粥,还有一碟小菜,一杯温热的牛奶,蒋宗年做事细致,照顾人也很细致,温寒神色平静地往门口走,还没到门口就被拽住,按在椅子上。 “蒋宗年!”温寒怒斥,“你别找揍!” 蒋宗年说,“先喝点粥,暖暖胃。” 暴雨天来临湖别墅,药品都是新买的,大半夜抽了半包烟,地上全是烟头,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抱着温寒睡到床上时,心疼得不得了。 “滚开,别碰我!”温寒起床气有点重,挥开他的手,蒋宗年也不恼怒,温寒支着头,眉心紧蹙,闻着米饭的香气被勾起了馋虫,又一点都不想吃蒋宗年煮的东西。可恶的是,胃很诚实地叫起来,逼得他拿起了勺子。 蒋宗年心情也很沉重,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温寒,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又想起那天温寒那天梦里哭着说腿疼。 刀子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是真的很疼,很疼。 “吃过早餐,就滚出我家。”温寒冷声说,“这是欧洲,不是江城,你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蒋宗年温和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高烧昏迷,谢谢你过来给我收尸。” “别自作多情,你要死在我家门口,我很难交代。”温寒的坏脾气,只有更坏,他对谁都可以温和,柔软,唯独对蒋宗年,心软不了一点。 “对谁很难交代?”蒋宗年问。 温寒抬起头,不悦地皱眉,两人隔着原木餐桌,静静对视,温寒把吃了一半的粥一推,起身要走。 蒋宗年说,“阿行,我们谈谈。” 温寒僵硬地转身,一夜噩梦缠身头痛欲裂的温寒,脸色瘦削而苍白,他盯着蒋宗年问,“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