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极少拒绝苏灵致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可唯独这件事却摇了头,他陪苏灵致医院输液几日也知道,苏灵致怕打针,输液时几乎不敢去看针头。其实输液时的疼,真的很细微,苏灵致从马上摔下来,几乎快骨折都没喊过疼,偏偏怕打针。 “乖,做好检查,我就带你回家,很快的,十几分钟就好了。” 苏灵致疯狂摇头,不管医生怎么科普,顾臻怎么哄,她都不愿意,且她想犯了幽闭恐惧症,只想逃离医院。 林医生也没想到她这么难搞,有些为难。 顾臻说,“准备穿刺手术,我会陪着她。” 苏灵致震惊地看着他,那样委屈又控诉的眼神,瞬间冷下来,眼底的戒备像是长刺,疯狂生长。 顾臻被苏灵致那样冷漠的眼神刺痛。 这是苏灵致第一次用这样疏离,又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名刽子手,送她上刑场。 “苏灵致,别这么看我。”顾臻的声音也冷了,不明白只是一次普通检查,为什么就这么抗拒呢? “顾臻,我很记仇的。”苏灵致眼睛全红了,“被人伤过一次,很难原谅。” “只是一次检查,我想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并不是伤害你。”顾臻耐着性子解释,苏灵致反应这么激烈,超出顾臻的预想。 “我没病!”苏灵致声音清冷,也不求顾臻,“我明确拒绝做骨穿,你执意要做吗?” “是!” “好!”苏灵致声音彻底冷下来,“林医生,他一不是我的爸,二不是我的丈夫,我死在手术台上,他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我不做骨穿,你们若执意要做,我就报警了。” 众人,“……” 毕竟是法治社会,苏灵致拒绝做骨穿,林医生等人也强迫不了,否则还真是医疗事故。 他为难地看着顾臻,顾臻沉声说,“都出去!” 他脸色难看到极点,被苏灵致一句收尸的资格都没有狠狠地伤着,苏灵致在他面前就是小甜蜜饯儿,是他从未见过的小甜豆,从来不说一句刺伤他的话,更会温柔地抚平他的疲惫,难过,仿佛世上任何人都会刺伤她,唯独她不会,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 可她的一句话,比任何人的刺伤都来得痛。 一刀刺骨,就像做了骨穿的人,是他。 她说了这么冷漠的话,顾臻仍是压着脾气,他这人素来自控能力很强,假模假样当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多年,也不轻易破功。 “苏灵致,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排斥做骨穿吗?” 他谆谆善诱,舍不得责备一句。 “我害怕!”苏灵致说不明白心中的恐惧,“我输液都很害怕,我讨厌医院,讨厌医生,住院三天,快喘不上气来。” 她当初去杀顾臻,阴差阳错进医院时,感受还没那么明显,那阵子全心全意都在杀顾臻上,莫名其妙来了短剧,差点被撞死,气得不行,忽略了心底的不适感,最明显是入职检查,抽血时赵雪岚要在旁边抱着她,后来也是忍着不适做完检查。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顾臻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苏灵致躲进自己觉得安全的壳里,“我要回家。” “好!”顾臻心底压着火,暴躁得想骂人,想骂她讳疾忌医,却又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苦难,看着她雪白的脸,说不出一句重话来,他半蹲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苏灵致,我带你回家。” 苏灵致被安置在车上,她快速关上门,怕顾臻反悔般,林医生送他们到停车场,脸色全是不赞同。 “若不做骨穿,我怕误诊,仅靠目前的检查,不太能准确地查出病因。”林医生说,“你要尽快说服她。” “我知道。”顾臻淡淡说,“最多三天,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别的事,他都可以纵容苏灵致,唯独这事绝不行。 “……”林医生很想提醒他,最好是来软的,别来硬的,你犯法别拉着我们医院啊!! 回去途中,苏灵致很安静,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整个人病恹恹的,顾臻耳边回旋着苏灵致那句致命的话,我若死在手术台上,他连收尸的资格都没有。 想起一次,心脏疼一次。 我没资格,谁有资格?苏家那群对你不管不顾的人吗? 苏灵致这段时间对他就非常冷淡,顾臻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医院又来这么一出,他能控制着脾气没朝苏灵致发火,涵养都堪比圣人。 她也知道自己说话伤人,那是极端恐惧下控制不住的失言,她知道伤到顾臻,道歉又说不出口。 两人一路安静,回了江湾帝景。 苏灵致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缩在床上,这么热的天空调都没开,拉着被子蒙住自己。 顾臻让徐飞去问问赵雪岚,出院后苏灵致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赵雪岚很快就回了话,苏灵致出院后就一直拍戏,夜里睡得沉,倒是没怪异之处,也没说过什么。 顾臻心想,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赵雪岚是苏灵致发小,自然向着她,苏灵致的事未必会透露半分。 真烦!早知道就派一个自己的人去当苏灵致的助理。 顾臻洗了一个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灵致躲在客卧里,幸好没反锁着门,否则顾臻能暴力踹开。 她像是鸵鸟缩成一团,躲在被子疗伤,顾臻坐在床边,声音很轻,“苏灵致,我们谈谈好吗?” “不谈。”被子闷着生气,拒绝时很果断。 顾臻要被气笑了,掀开她的被子,露出苏灵致因憋着气而微红的脸,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狼狈至极。 “在你眼底我是洪水猛兽,逼迫你上手术台送死?”顾臻终究没忍住,说了一句重话,“苏灵致,你连死了我收尸的资格都没有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