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玉砌雕阑。 高耸入云的金殿,层层叠叠,气派非凡,各色璀璨的宝石犹如星辰般镶嵌其中,熠熠生辉。 亭檐瓦舍悬挂万丈金丝绸缎,与点点荧光,遥相呼应。 此座亭台名为金华,恰如其名,金砖玉瓦,奢华至极,令人瞠目结舌。 进殿,满目皆是金碧辉煌,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华丽的家具,皆由名贵的木材和丝绸制成,犹如皇室宫殿般庄重典雅。 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奢靡的气息,让人陶醉其中,是欲望与极致欢愉的交织。 二楼两侧,各式乐器琳琅满目,相互交错,悠扬的乐声如潺潺流水。 华灯初上,美人如仙子般落入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美轮美奂,此乃人间极乐之所。 同一时刻, 幽暗寂静,昏暗低沉,不见天日的地牢仿若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蜷缩着几十名男男女女。 他们皆是被掳回来的,或神色慌张,或绝望无助,或低声啜泣,形形色色。 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家中安睡时,被带入这可怕的地方,如待宰的羔羊,不知道等着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就在一片沉寂中,原本不见五指的地牢,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 那光亮实在刺眼,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饿狼一般,紧紧盯着那道光出现的地方。 待看到围绕在外的那些黑气,不少蠢蠢欲动的心,又沉寂了。 那些黑气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每当他们想冲出去,挣脱桎梏,下一秒却又被扔了回来,周而复始。 牢门开阖间,只闻噗嗤一声,又有人被扔了进来。 须臾,那光便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来来回回数日,他们已目睹太多人被抓至此,却无一人能逃脱。 被扔进来的,应是个女子,落地时磕到了地板,这才惊醒。 许是事发突然,她先惊叫一声,待见自己暂无危险,便蜷缩着身子,惶恐地看向四周。 眼前漆黑一片,那种未知的恐惧,如黑雾般侵蚀着她的神经,她只想离开此地。 或许是未觉危险,她稍作缓和,便开始摸索着逃离。 刚挪出小半步,她似是踩到了什么柔软之物,脚下一顿,尚未等她反应过来踩到了何物,便闻一声闷哼。 女子大惊,身旁竟还有人,迈出的半只脚,便不敢再动了。 此时有人烦躁道,“莫要乱动,你四周皆是人,看不见就莫要往旁人身上踩。” 的确,四周昏暗,乱动的话,很容易踩到旁人。 “抱歉,我不知还有人。”她方才心急,竟未闻此间的呼吸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小声抽泣。 念及此处不止她一人,她瞬间安心不少。 “请问此处可有人有火折子,若有些许亮光,众人便可看清彼此。”女子试探着问道,目不能视实在多有不便,且不知此处关押着何人。 刚才听到有人抽泣,女子大致可以断定这地方有女性,刚才说话的又是位大哥,可见此处关押的,有男有女。 若是有恶人,想趁机对她们这些女子下手,那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此时,人群中有人低声抱怨道,“此地乃地下,点燃火折子又能有何用,反倒会使此处空气变得更差。” “点或不点又能如何,反正我们也出不去。”有人自暴自弃道。 …… “我有夜明珠,或许能照亮些许。”这时有人拿出一颗巴掌大小的夜明珠托放在掌心。 此珠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此人之前不拿出来,想必是担心会被人抢夺,如今拿出来,大概也是想通了,他们这些人连性命都不知能否保住,何况这些身外之物呢,倒不如借此机会拿出来服务大家。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颗珠子,居然能有如此大的光亮,此珠价值必定不菲。 借着珠子的光亮,女子总算看到了这里的环境。 看到这么多人后,她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颤抖了。 她问,“这是何地?”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句话白问了,刚才有人说这里是地下,当然是地牢之类的。 随即她转而又问,“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那位被她踩过的大哥,冷哼一声,“你说呢?” 一连两个问题,就跟白问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她居然还要问。 女子声音有些低落,连带话语间也多了几分啜泣声,“我只是有些害怕,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到底是个女子,被抓到这种地方肯定会害怕,那大哥也是心软了些,“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家在这里都被关了许久,有些敏感。”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一觉醒来再睁眼就到这里了,一点记忆都没有。”这时有人向女子解释道。 天知道,他们本该在自己的家中睡得安稳,一觉睡醒了就发现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简直吓得个半死。 听到他们这么说,女子不禁疑惑道:“那你们被关了多久?”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被抓进来,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抓来多久了。”另一人沉声道。 他应该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连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几分疲惫,看得出已失去了逃出去的念想,言语中有些自暴自弃了。 女子一听这话,立刻害怕了,声音也激动了几分:“他们抓我们做什么?” “鬼知道呢,谁知道他们抓我们是干嘛,说不定想吃了我们。” “那些家伙都不是人,实力悬殊,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不怪这人自怨自艾,被抓来这么久,他已经逃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被抓回来,实在不想再费那个精力了。 听到他这么说,女子更害怕了:“不会真的是要吃了我吧,我才十六岁,我不想死在这里。” 说完,她疯了似的扒着大牢门口,用力摇晃着门锁,边喊道:“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 害怕、崩溃、无助、绝望。 是每一个被抓进来的人,必经的过程。 她不是第一个情绪崩溃的,但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未知带给人的,永远是最恐怖的,你不知道那些人抓人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是死亡还是光明,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最折磨人的。 这些人中,依隅在一处角落的‘女子’陡然睁开了眼,实在是这个新来的女子太过吵闹,不然也不会因此被吵的头痛。 而此人便是玄锦。 和这里大部分的人一样,他们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玄锦一直都处在清醒的状态,也感知到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不仅如此,他刚才试着用自己的灵力去探寻,竟然真的捕捉到了徐子寰的气息。 然而,他并不在这座地牢之中,具体位置尚不明确,但他们之间的确近在咫尺,看来方向是对的,徐子寰的确是被人抓走了。 只是止戈跟他没关在一起,如今他只能依靠着灵力感知,才能感知止戈的下落,不过就算不去管止戈,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些人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其实他比这女子早进来一个时辰,对周围的人也不太熟悉。 一进来他就找了个角落蹲着。 不过按照他们所说,这里每天都有大量的人被送进来,而且光看这地牢中关押的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 说不定还有被关在其他地方的。 就算他们在六界搜罗各色美人,献给祁祀,但也不必抓这么多人。 为什么不找几个长得好看的送过去,省得将他们都关在这里,费时费力。 说实话,这么多人被关在一起,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前世他虽然也被关着,但好歹有个单间,也不用面对这么嘈杂的人群。 (不过,还好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若是让他一个人待在这么漆黑的地方,他肯定会待不住的吧。) 这时,人群中也有人受不了了,大声呵斥女子,“嚎什么,又不是真的要死了,与其在这里浪费体力哭嚎,倒不如好好想想出去的办法。” 听了这句话,那女子总算停止了嚎哭,她神情漠然地看着训斥她的人,那是一个束发高马尾的女子。 一身干练的衣装,使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宛如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女将军。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女子大喊道,“如果我们盲目害怕,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想办法逃出去!”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给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个时候有人问道,“那我们怎么办才能逃出去呢?” 高马尾女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黑色的东西,就是鬼气,各位都是被这些东西掳过来的。” 玄锦眼眸微眯,心道:这女子居然知道鬼气,真是不简单。 “鬼气?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鬼界了,到了鬼界我们还能回去吗?” “这些鬼要把我们掳走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要吃了我们?” …… 眼瞅着众人七嘴八舌,话题越说越远,高马尾赶忙咳嗽一声,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依我之见,他们应该不是为了要吃了我们,不然也没有必要将我们关起来。” “鬼族向来爱吃腐臭的东西,如果是想吃人,肯定会先杀了我们,而不是直接将我们掳过来。” 听她这么说,众人也是安心不少,确实,若是这些鬼真的要吃了他们,肯定会先杀了他们,而不是把他们关起来。 “还有,恐惧只会滋生鬼族的养料,大家越是恐惧,那些黑气便会如毒蛇一般侵蚀大家的意志。” “我知道大家面对未知时都很恐惧,但只要克服这种恐惧,那大家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女子犹如明灯,指引着众人看到希望的方向,不少人看向她的时候,都带了些许的感激和钦佩。 而她的这番话,就如定心石一般,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激起涟漪。 如果之前,她能知道鬼气这东西,这已经很让玄锦感到意外了。 那么她现在的这番话,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意外,甚至让玄锦都开始怀疑起这个高马尾女子的身份了。 要不是未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其他气息,玄锦一定会有所动作的,一个普通女子,居然能有这般的胆识和见闻,着实罕见。 真是有点意思。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玄锦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这个高马尾女子身上,他很好奇,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可还没等玄锦看清楚,那高马尾女子就突然转头,刚好和玄锦对上了视线。 玄锦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但这高马尾却不依不饶,不仅大步走到玄锦身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 他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怎么就变成他有话想说了,这高马尾女子可真是有点强势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为了避免太瞩目,玄锦只得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高马尾女子哈哈一笑,“我就觉得和你很投缘,刚才大家都在唉声叹气的时候,只有你在闭目养神,就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玄锦瞳孔微缩,心中暗想:难道这女子发现了什么? 接着又听这女子说,“我欣赏你的性格,处事不惊,遇事不慌,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女子。” 见玄锦看着自己目光多了几分警惕,高马尾女子拍了拍胸脯,宽慰道,“好像有点冒昧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司徒,单名一个稔字,你叫我阿稔就行。” “还不知道姑娘你怎么称呼?” 司徒稔的眼神,将玄锦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了,美丽,清冷,安静,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她’身上,有很多矛盾的东西,是那么吸引人,那么致命的东西。 玄锦微蹙眉,现在的女子都是如此自来熟么,见人就要问对方姓甚名谁?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仿佛就是在等自己开口,玄锦无奈,只能开口道,“萱静。” 司徒稔点点头,跟着念了一遍,“原来是静儿姑娘,幸会幸会。” 哪里来的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