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山门内钟声阵阵,缥缈悠远,让人听着不大真切,却难以忽视。 伴随着这道钟声的,还有各个峰口飘荡的青色尘烟,而这一切好像都在提醒他们,宗门内有大事即将发生。 有些新弟子还不知这是做什么的,纷纷抬头驻足,而后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而那些老弟子们,却在听到这铃声的一瞬间,骤然变了脸色,竟是不顾手底下的事,火急火燎的往灵台池边飞去。 灵台池是坐落在天云宗最高峰的峰底,一般宗门有大事要宣布的时候,就会召集所有的弟子到达灵台池。 这道钟声有许久未曾响动过了。 看见各个师兄师姐们纷纷的往一处赶,那些新弟子自然也是跟随其后,全都往灵台池边跑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不过片刻之间,一个灵台池便已经聚集了数千人。 天云宗上下也不过就数千人,此次竟是聚集了整个宗门的全部人手。 其实,天云宗大大小小山峰加起来总共有百十来座,规模在修仙门派之中只算一般,但成千数百人同时聚集起来,也着实壮观。 有不少人在谈论着,这次突然召集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毕竟这么大个阵仗,若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显然也说不过去。 灵台池虽然被冠以池之名,却并没有池水,甚至在这个地下有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里面关押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之物。 他们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并不能接触到宗门内核心的事物,而唯独能够接触到核心的只有几位长老,掌门以及内蒙的几位弟子知晓。 而刚才提及的所有人,现在都站在灵台池最上方的高台上,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其实的确是有事情要宣布。 自从昨日收到玄锦的传信符,褚嬅,或者说整个宗门都十分震惊。 震惊于,他们居然不知道,六界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一股势力潜藏其中。 甚至其势力范围之大,足以影响整个六界苍生。 苍穹昨日刚将信送到褚嬅那边,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隔溪言就被叫了过去,与此同时各个峰的长老们,也被邀请了过来。 如果玄锦所言是真,那这的确是事关六界苍生的大事,又如何能不引起众人的注意。 底下站着的弟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又听到了一声声威严的钟声,紧接着他们的目光就全都落在那最高处的一人身上。 到真真是一个仙风道骨,风华绝代,遗世独立的清冷仙尊。 而这个人大家也都不陌生,他就是天云宗的现任掌门,年纪轻轻便坐上天云宗掌门之位的褚嬅仙尊。 褚嬅身旁站着的,分别是他的二弟子溪言、三弟子止戈,以及六弟子徐子寰。 溪言站的离褚嬅最近,徐子寰次之,而止戈却站的最远,不过他也不甚在意这个站位。 若不是现在宗门只有这三位在,那么站在褚嬅身边的人,就应该是掌门大弟子了。 而徐子寰,也不知道低着头一直在想些什么,站在那么高的台子一点也不注重自己的仪态,简直有失掌门弟子的风范。 的确,他一直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和他旁边站着的两位师兄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他昨日回去之后找了褚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在宗门了,并向褚嬅诉说自己想要离开。 昨日: “子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要离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褚嬅声音温柔,目光却一直炯炯的望着他,似是想要知道他这般说出的缘由是什么? 听到褚嬅说这话后,徐子寰连忙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觉得我太差劲了,不配成为师尊的弟子。” 许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之后,褚嬅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子寰,不用多想,没有人比你更配成为我的弟子了,好好修炼,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为师会给你安排好的。” 对于徐子寰而言,褚嬅是个温柔至极的师尊,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不会责怪。 “师尊,我,我,我,”接下来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他害怕自己说出好事后会遭受到褚嬅的责骂。 就是因为师尊对自己太好了,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的有负罪感,其实他根本就不配师尊对他这么好,他明明是个很差劲的人。 也根本不应该留在这个地方,他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好了,子寰你先下去吧,我见你这几日修炼的有些累了,借机休息一段时间,不要让自己累坏了。”褚嬅说完,又捏了捏他的脸,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如果之前的玄锦,此刻站在这里,肯定会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甚至还会嫉妒徐子寰。 因为,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褚嬅露出这种极致温柔的神色,就好像不管对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会一一包容。 褚嬅都这么说,徐子寰自然也不敢再提及自己想要离开宗门的这个想法,但心情总归是有些低落的。 所以今日才会一直低着头,显得没什么精神。 溪言侧眼看了他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安慰他几句,便听到褚嬅突然唤他。 “溪言。” 溪言往前一步,侧身行礼,“弟子在。” “这次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你且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大家。” 褚嬅也还是那个样子,宗门事务一向不愿意多管,能交给底下弟子们去代劳的,他便不会主动发言。 以前这活全都是交给玄锦,如今他不在,自然是落在他师弟的头上了。 “是,弟子遵命。”对此他并不感觉意外,甚至他等这次机会已经很久了。 以往宗门事务大多是有玄锦出言,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代替掌门之职。 “诸位,此次将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此次事件事关六界苍生,不容小觑。”溪言声音亲和儒雅,众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对于这位二师兄,宗门上下恐怕至少有一半的人对他有好感,甚至也有不少人一直支持他。 当所有人都在聆听溪言讲述的那些,只有止戈的目光若即若离的,往徐子寰身上看去。 他不是头一次见自己作为小师弟,可每次都觉得他实在过分懦弱,甚至觉得他有几分可怜。 像他这样的,怕是能被溪言给玩死吧。 什么都不懂,旁人说几句便能让他心神不宁,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还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诶,玄锦他们不在的日子,还是无聊了些,现在全都是溪言一个人的主场,着实没什么意思。 “哈~”,止戈默默打了个哈欠,对于溪言在说的这件事,他昨日就已经知晓了,因为这件事情,让他昨天晚上熬了个通宵,现在还困着呢。 说实话,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慕离这厮跟着玄锦他们这么久,居然还没被赶回来,这也着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按照他的这位四师弟的智商,应该早早被赶了回来才是,这次居然能过这么久,看起来应该也是起了点作用的。 (远在千里之外的慕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默默在心中念叨,是不是有人在想他) 听完溪言所说的那些,众人全都惊讶的一言不发,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事情,简直颠覆他们的认知。 这世上居然有天生为仙的龙,居然还深受各地百姓的爱戴与尊护,简直是匪夷所思。 “诸位师兄弟们,言以为这样的势力绝对不能放任不管,不能让以南铭煊赫为首的势力为所欲为,不能让六界苍生,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所以,需要大家的帮助,也需要我们同心协力,共同铲除这股危害的势力。” 溪言言辞略显激烈,态度诚恳,俨然一副将拯救苍生化为己任,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大家被他的言语带动了起来。 有不少人带头出言, “对,溪言师兄说的对。我们如果放任不管,迟早有一天那些妖族余孽便会攻占仙门,到时候人人自危,那就晚了。” “不错,那些妖族余孽能做出以活人为献,腐物为食的有违天道纲常的事情,总有一日必定会攻入仙门,危害苍生百姓。” 就算他现在没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就凭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为了供奉献祭于他,以活人为祭品的行为,就足以断定他们的卑劣程度。 而且,若真的任由他这股势力发展壮大,到时候他们仙门自当是孤立无援,等到那个时候,万一那些人若真的对他们发动战争,那他们绝对会惨败,连丝毫胜算都没有。 与其如此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遏制对方的势力发展。 但要想真正实施这件事情可并不容易,在南铭煊赫的势力中,除去妖族本身,人间的百姓要占很大一部分的比例,妖族,鬼族他们自当除魔卫道,可人族百姓却不能随意处置。 “诸位,言知大家的心情也是同样的悲愤,可这件事情影响巨大,并非我们天云宗能够独自处理。”先前的一番言论,只是带动大家的情绪,他话风一转,便说此件事情重大,恐怕很难处理。 两相对比,众人反而情绪更加高涨。 “那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是啊。” 眼见他们熙熙攘攘又要讨论,溪言立即咳嗽一声,又道,“诸位不用担心,掌门师尊已经给百家仙门都传了信,五日之后会来此商讨对策,到时候只需大家配合即可。” 传信的事,自然是他所为,不过此刻要是把所有的功劳都扣在自己头上,那他就有越权的嫌疑。 他到底不是大弟子,甚至也只是暂代掌门职责,虽然私底下有不少人支持他,可她心里也清楚,只要玄锦还在一日,他所做的不过是徒劳。 看着底下这群情绪都已经被带动的弟子们,止戈内心不免暗自叹了口气,这波还是给溪言给装到了。 他虽不喜欢参与其他人的杂事,可也实在见不得溪言得势的模样。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位二师兄,外表和内里是完全两种人。 之所以他一直没有对付自己,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到目前为止溪言对他还算和善,但仅只是和善而已。 溪言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只是比起他坐上了掌门之位,他还是更希望玄锦坐上那个位子。 至少玄锦不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也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伤害无辜之人。 伪善和真善他还是分的清楚的。 也就师尊看不清楚,铁了心的认为大弟子是伪善之人,实则他的二弟子才是。 在溪言一步一步带动着大家的情绪后,他又说了一些事关宗门内务的事情,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执掌之人。 褚嬅对此毫无表示,甚至还觉得溪言说的很不错,有很多话说的都很有道理,甚至想的都很到位。 于是,他心底对自己的这位二弟子,又多了几分赞赏,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他的确是有才能的。 只是可惜了,到底是晚了一步。 不过大概也只有褚嬅会这么想了,他现在的行为其实是有些越权的,只不过褚嬅本身就是一个不会在意这方面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现在有人站出来说,要暂代他,做这个掌门职位,他说不定真能挑梁子不干了。 既如此,他便将视线落在别处。 然后就看到他最为钟爱的小弟子,似乎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不免有几分关切的问道,“子寰,你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 而听到褚嬅突然唤他,徐子寰猛然抬起头,他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全然都没有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若不是褚嬅突然唤他,他都还未回过神来。 只是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外加一双微红的双眼,让褚嬅不禁微微蹙眉。 他这个样子显然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昨日也是的,突然和自己说想要离开宗门。 难道是有人在私底下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