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张符纸还没有消散? 不仅没有消散,还透着一股十分不祥的气息。 玄锦蓦然向旁张望,院内,王昭平的尸体依旧还躺在地上,与刚才毫无区别。 这不可能是假的,但如果不是假的,那这符纸却还在,又该如何去解释呢? 这还是第一次,他脸上流露出这般错愕的表情。 原因是,他看到了一件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毕竟,不管是诅咒也好,还是其他符咒也好。 中招之人的已经都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这符纸没理由还在啊,而且是无一例外的。 说实话,王昭平的死实属罪有应得,况且是他自己自尽的,这种个人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倒是可惜了他妻子,虽未见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也是个可怜人,本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说到底还是王昭平这个恶人太坏了。 慕离叹了口气,也算是稍稍清醒了一些,看到玄锦不在,便下意识的寻找他的下落。 结果就这么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大师兄神情呆滞,木然的站在一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凑近去看。 发现玄锦正盯着房梁上的东西看的入神,他也顺着视线看去,结果发现那玩意颇为眼熟。好像是今日大师兄给他看过的图案。 看来他们口中所说的就是这个了,不过这个是用啥材质写的,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想着想着,他就直接上手去摸。 然后就是,玄锦眼睁睁的看着,一只属于慕离的手,就这么直勾勾的朝着那道不祥的符纸而去。 他瞬时拧紧了眉头,拔高了音量,道,“你在干嘛?” 他声音陡然拔高,慕离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被吓了一跳。 因为被吓了一下,他手指下意识蜷缩,竟是直接勾起符纸的半个角,一个很小的角。 看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玄锦忍不住怒斥他,“你是小孩吗,这种东西能随便碰么?”这可是七煞咒,他都没想明白这张符纸为什么没有随着王昭平的死而消散,他就敢随便乱碰,真是不怕死。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有些莽撞,慕离也有些后悔。 其实他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写的,也没想那么多,再说了他要是不看仔细些,怎么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大师兄至于这般么。 还没来得及等他多抱怨几句,他的余光瞅见,他大师兄的脸色突然变化的尤为凝重。 他下意识朝着房梁看去,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如纸。 他试着揉眼,似乎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恰逢此刻,玄锦语气平淡的开口,“还真是恭喜你,喜提恶咒一枚。” 他刚才还在思考符纸为何没随中招人死亡而消散,现在却已完全明了。 因为这是一种及时咒,只有触碰到才会发挥作用。 此刻才是真正的发挥了它的作用,化为了灰烬,不过若不是刚才某个手欠的去触碰,他都不知道七煞咒是需要这样触发的。 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给他增添了不少难度,溪言会那么听话的去摸这张符纸么。 在听到玄锦的那一句话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慕离,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受其害最严重的,自然还是站在他身旁只有半米远的玄锦。 他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但还是蛮能理解他的心情的。 毕竟无缘无故的被人下了诅咒,哦,纠正一下,是无缘无故的自己中了诅咒,任谁也不会笑的出来吧,没哭天喊地都算心里素质比较好的了。 玄锦倒是很同情他,但他也没任何办法,中了七煞咒,除却先找到下咒人先,不然,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不过,玄锦不理解的是,慕离一介符修,难道连最基本的,不能乱动不清楚来历的符咒都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知道,只是自命不凡? 关于这一点,玄锦倒是想错了。 之前他们和慕离提及此事时,说的是王昭平被人下了咒,既然这人都死了,他便不认为这符咒还能起什么作用,自然也就没想那么多。 “大师兄,怎么办?我会不会立刻就死啊?”慕离哭丧着脸,头回为自己的鲁莽而觉得十分的后悔,亏他还是个符修。 玄锦先是长叹一口气,而后又对他调侃道,“放心,这是什么毒咒,生效前都有一定的时间,你不会立刻死。”但什么时候会死也说不定。 听到玄锦的安慰后,慕离脸色更不好了,甚至都开始交代自己的后事了。 看着他如此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琐事,玄锦头回觉得自己不该逗他,他打断慕离的碎碎念,直接对他道,“是谁今天早上说,一般像这种诅咒人的禁术,大多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或许能通过其他的解决方式解决这个咒术也说不定的。” “这话是你说的吧!” “怎么,这试都没试就直接放弃了,就直接认命了?” “亏你还是个符修呢,不如改修棒槌好了。” 玄锦这话听着虽然毒,但也实实在在的点醒了慕离。 是啊,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毒咒,终归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他一定能找到其他解决办法的。 一想到这里,他脸色就好看了不少。 “大师兄你说得对,我还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呢,是我太小题大做了,我一定能找出解决办法的,一定能解了这个毒咒的。”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那就祝你如愿吧。 不过话虽如此说,玄锦还是暗自吐槽了一句。 他倒也不是不该小题大做,毕竟那可是七煞咒,若是真能那么轻易找到解决的办法,也不至于被列为禁术了。 不过,若是直接告诉他,可能他的希望会幻灭吧。 看来,慕离虽没有在他前世的死亡节点上死去,却还是会遭遇相应劫点,就像这个七煞咒。 如果他没能解开这个七煞咒,他还是会死,而他原本应有的死劫,也还是没逃得过去。 想到此处,玄锦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那是不是等到他本该死亡的节点时,也会出现差不多的事情。 那他所谓的复仇计划还有意义吗? 应该还是有意义的,毕竟这一世他走上了和前世不同的路,若他能在上一世死前成功飞升,那么这一切将会彻底的改变,他也不会遭受那个死亡节点的影响。 他再一次下定了决心,这一世他一定要突破这次的瓶颈,一定要踏入那最顶峰,一定要改写命运,去书写一个属于他的崭新未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原本陷入沉寂的瓶颈,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不知怎的,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一次决定是正确,他的这一趟历练之旅,或许真的能给他带来惊喜。 走出王昭平家之后,玄锦再度回头望了一眼,这事虽然结束了,但莳栾的下落依旧不明。 或许之后可以再问问那狐妖,看她那状态,倒像是知道些什么却没说,而且看她提及莳栾时,倒真像是有些感情的。 想到此处,他就觉得十分恍惚。 明明他从下山到现在也没过几日,怎么会有一种过去很久的感觉。 “大师兄,大师兄。” 那种由远到近的声音,让玄锦骤然回神,他侧头凝视慕离,眼神中带着几分质问,明显是在说,又叫自己做什么? 知道他有些不耐烦自己,慕离不由的撇了撇嘴,而后小心声道,“大师兄,难道不觉得我们忘记了点什么?” 忘记什么?他们能忘记什么?玄锦不解的挑了挑眉,王昭平家中他都搜过了,没有其他东西,胡小柔也抓起来,还有什么东西能忘记的? 见他真的没想起来,慕离小声提醒道,“五师弟,五师弟好像被那个黑影抓走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他了?” 玄锦目光微怔,这才想起彦殊被抓的事情,他竟是真的给忘了。 ————————————————— 另一头,气氛沉寂到让人害怕。 貅霖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甚至也不敢大声的呼吸,害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个声响,都能成为彦殊惩罚他的理由。 毕竟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且,现在主人周身都围绕着一股很可怕很低迷的气息。 往往他想对什么人动手了,就会有出现这种气息。 貅霖对这样的气息在熟悉不过了,所以也知道此刻不能惹到他,惹到他就完了。 本以为玄锦他们很快就出现了,可他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现在都已经是第三个时辰了,别说看见玄锦的影子了,连他的一丁点气息都没有。 他一开始也怀疑,是不是玄锦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才一直没来。 可他后来通过法器,清晰的看到玄锦所在的位置,也感受他并未受到什么危险,只是一直没过来找他。 这就让他很郁闷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发现了端倪,亦或者他什么地方惹得他不快了,所以他才一直不来。 可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和玄锦这几日相处的细节,他也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玄锦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直到后来,他突然发现一种可能,那就是玄锦把他给忘了,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不然怎么解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他居然又把自己给忘了,他居然能把自己给忘了,他居然还能把自己给忘了。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看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还不够深刻,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忘了自己,忘了他还被困在这里。 想到这一点,彦殊就觉得生气,但气的更多的则是他自己,还是他太仁慈了,一心只想着和玄锦从头开始,只想着能慢慢打动他。 不过也是,他若是真的那么容易被打动,前世也不会一直拒绝他的好意了,明明他是有机会离开那个地方的。 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 (少年你至于么,不就是玄锦‘一时’忘了来带你回去么,至于想这么多东西么。扶额jpg) (你这样小心眼,小心老婆和被人跑了) 半晌, 突然感受到玄锦残留的灵力,产生了微弱的波动,这代表灵力的主人离这里很近了。 彦殊连忙起身站起来,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随之而改变的是他那一身低迷的气息。 要不是亲眼目睹了彦殊的变化,貅霖都要怀疑自己一直以来都没睡醒,什么人能将情绪变化到如此地步。 明显他的主人就是这种人,其变脸程度堪称一绝。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要在暴风雨里行走,不过就撑个雨伞,然后抬头就发现天已经放晴了,而且天空中还挂着彩虹。 当然,等会儿还有更绝的呢。 只见,一道青色炫光劈开黑雾,原本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瞬间充斥着鲜亮的色彩,那道光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站着两个人,但因为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所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那个比光还耀眼的白色身影。 突然出现的强光,让彦殊下意识用手臂去遮挡,但那道光的尽头,却是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阿锦是你么,是你来救我了么。” 没眼看,真没眼看,简直没眼看,没法在看了, 堂堂魔族首领,在一个修仙的跟前,居然这般示弱,真不敢相信这人是他的主人,不会是被哪个鬼附身了的吧。 明明他早就确认对方的身份,明明是他主动留下这里的,偏生还要走到对方面前,拽住对方色衣袖,再用着不可置信的声音,再重复一遍。 见他如此激动神色,玄锦难得产生一抹愧疚感,对自己刚才差点忘记救他的愧疚。 毕竟是一路走来的人,也是交过心的,自己的确不该就这么忘记。 但,还是得对他保留一丝怀疑,毕竟以他的实力,真的这么容易被困这么久?还是说他在隐藏什么。 (之前说玄锦变得有些多疑,在这里就可以体现了,但这里他不是认为彦殊的能力超过他,只是觉得他不该那么容易被抓,被困而已,倒没有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