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鸣宣眼神暗淡,倒也没有反对岳鹏宇的话,只避开不谈, “自从知道真相后便不管横剑山庄的事,我本以为随着时间私矿、北漠之事会告一段落。 谁曾想,他们从不曾想过收手。 与北漠的联系交易就像炸药一样,随时都会让岳家粉身碎骨。 可是巨大的利益岳昆已经习以为常,他不知拜了哪座山头有了靠山,越来越放肆。” 说着她问岳鹏宇,“我回来的时候,亲眼见到了不堪入目的一段。你知道是何事吗?” 岳鹏宇用力咬着腮帮子,沙哑着问道,“何事?” 岳鸣宣先是酝酿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格外真诚的告诉他, “横剑山庄后山,是锻造池的场地,炉火永不停歇,以保证岳昆随时都能兴起去铸剑。” 她刚刚说的是众所周知的,而她既然开口,事情必然不会简单。 “我突然进入,却看见他新找的女子,被他和岳占赤他们,一把推入了熔炉,尸骨无存。 而落在地上年幼的孩子,还在哭喊着朝母亲爬去,要追着母亲的脚步。” 岳鸣宣彼时已经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岳昆的眼神仿佛地上哭嚎的不是自己孩子一般,冷眼看他踏入死地, 她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抱住还年幼的岳天赐,将他带着远离熔炉后,任那孩子如何哭嚎都不肯放手。 这便是她抱过岳天赐的由来了。 岳鹏宇闭眼满含痛苦,沉默的捂住岳天赐的耳朵,庆幸他已经被自己打晕,什么也听不见。 岳鸣宣讶然,“听闻自己母亲死在父亲和同父异母姊妹兄弟手中,你竟然无动于衷?” 不是应该像她那样,备受打击,一蹶不振么。 岳鹏宇木着脸回道,“他已经死去,无人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 岳鸣宣了然,“所以说你很像我呢,刚开始我也曾是这种心态。 不过也正因为亲眼看见了这个场面,对他的狠心有了新的认知。我才开始下定决心暗中调查,求得真相。” 她不愿意放过岳鹏宇,“他身边每一个女子都无疾而终,从我母亲开始,到你的母亲为止, 与他交往的女子没了利用价值后,就能轻易的抹杀了去。 不过好歹我母亲还留有全尸,而别的……不过是熔炉里的灰烬罢了。 你自小长在横剑山庄,难道从未怀疑么。” 岳鸣宣忘了,她当初即便知道了些内幕,又如何呢。 夫郎家中的亲人需要她去看顾,跟在她身边的人也得过上好日子,她才心安。 当牵挂太多,做事也畏畏缩缩, 岳鸣宣权衡再三,还是没有寻老头子报母亲的仇。 她在外多年醉生梦死,几乎不再回横剑山庄, 任她的传说渐渐不堪,岳鸣宣在江湖上即便意外被毁了容,也没有伤心, 这下,没人认识她了。 横剑山庄蒸蒸日上,已经用不着她, 新的天才冉冉升起,接替了她的位置,体面又年轻的孩子,眼中的纯真都快要溢出来了。 而她岳鸣宣消失在江湖中,新的江湖早已认了横剑山庄的地位, 认了岳鹏宇的地位。 横剑山庄的名声成了岳昆亲手制作,还打着纪念亡妻旗号的铸剑。 “就连他们,我的姊妹弟兄们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母亲怎么暴毙的。” 还是早就知道一切,只是因着贪恋横剑山庄所带来的利益,要横剑山庄小姐少爷的名头 ,所以才尽数假装不知道,好维持这虚假的和美。 她看见岳鹏宇低着头,似是不堪, 岳鸣宣加一句, “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你若是不信,尽可去看看你母亲的墓中,有半分尸骨遗迹。” 诸多从未知晓的秘密排山倒海而来,岳鹏宇前半生的完美生活被私下了伪装, 她是横剑山庄的门面,而实际上却根本不知,她的家人都做了什么。 这不是江湖恩怨,一场打斗一壶酒,就能相逢泯恩仇。 “我杀了他们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就不用像我以前那样,进退不得,受尽折磨。” 由她动了手,造成如此惨剧,酉山王和镇国公才不会对横剑山庄赶尽杀绝, 岳鹏宇和岳天赐,才有一线生机。 通敌叛国的罪责,横剑山庄满府百余人,可能承受的起? “我这一生庸碌无为,妄称侠义。懦弱的逃避了半辈子,到最后才有勇气做出决断。”岳鸣宣嘴角吐出一抹血痕, “弑亲之罪,只待下了地府,慢慢受罚……” 萧正度“腾”地站起身,“来人!” 他还有很多话要问清楚呢!怎么能轻易就死了?! 岳鸣宣抬头望向酉山王,交代遗言一样,“主院密室之下深处,便是这些年所得的银两。 而北漠的这条线,是岳昆与千山寺搭起来……” 至于再往上,京城内的保护伞藏的极深, 那常年与横剑山庄联系的,也不过是一个寻常老秀才而已。 她是能力不足,也是不敢深挖, 如今做的也只是希望为横剑山庄保留些体面,莫要牵连庄内的下人。 “千山寺……”那个珠玉满身的和尚? 岳鸣宣面目扭曲,蛊毒的折磨令人神魂剧裂, 岳鹏宇哪怕对她有恨,看到了她死前的挣扎痛苦,也免不了面容松动。 “大姐……” 她放下了岳天赐昏睡的身体挪了过去,蹲下来为她封住穴位,像楼筱那样逼着她吐出蛊毒来,哪怕明知道效果甚微。 岳鸣宣还是死在了她眼前。 楼筱轻轻叹一口气,撑起桌面起身, 事已至此,横剑山庄只剩了岳鹏宇和岳天赐, 还有被扔入大牢里被绑缚着逃过一劫的岳占赤。 细节之处,还得萧正度去拷问, 而千山寺是时候去收拾了。 楼筱与萧正度一边往外走,一边各自分配任务, “千山寺和尚不知深浅,我去就行。” 萧正度虽然担忧但是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我再试试能不能从岳占赤口里挖出些什么,还有银子……” 要尽数掏出来,上缴国库。 也不知道北边将士们,可会嫌弃这沾了同袍鲜血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