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度一听那南孜蛮人的名字就烦,打断了李怀卿的话, “有话直说,提他做什么?” 说起来李怀卿这个没本事的,楼筱在眼皮子底下都能让外人给勾搭上, 亏得他那身体不好的十七弟萧正泽在宫里抓心挠肝,憋了一肚子坏水等着报复李怀卿这个“勾了小小的坏种”。 要是让他知道李怀卿没成功,她竟然碰了个南孜蛮子, 也不知是要嘲笑李怀卿的无能,还是嫉妒那个手段了得的南孜人。 终究,是不会对楼筱说句不是的。 萧正度换了个姿势,催促一脸“我有话说”的李怀卿别再墨迹, 抬了下巴示意楼筱可以继续填肚子,俩人洗耳恭听, 堂堂李家李怀卿有多大的本事。 都是熟人,楼筱也懒得装了, 本就只吃了个半饱,在拾起筷子时,听得李怀卿淡淡说了句话,又停了动作。 “那日莫侠士执意下井寻找楼小姐,在下好奇他的身份,着人调查了一番。 这一查,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他要查莫惊春自然不是为此。 萧正度似笑非笑瞥了楼筱一眼,看样子早就猜测那蛮人不同一般。 楼筱顿住的筷子又继续,眼前一盘鲜艳的红烧肉诱惑着她的光临, 只拿它裹了米饭入口,便是人间美味至极。 不知是品尝美食,还是分了心去听李怀卿的调查结果, 楼筱动作慢了许多, 垂着眼,像是没注意萧正度的表情,看不到他那张脸上的“早就知道”。 “如何大开眼界了?本王一打眼便知,那位莫惊春本事小不了。” 李怀卿附和道,“殿下火眼金睛,一应宵小自然躲不过您的双眼。” 这一声马屁拍的萧正度浑身不自在,他可不觉得李怀卿真心为之,怕是后面有什么陷阱。 遂没个好生气又催促一句, “别卖关子了,他从何而来,做了什么,有何目的,都仔仔细细和镇国公讲明白了,免得她心底挂念。” 李怀卿听这话不大好听,不明白萧正度是否和楼筱有过节,还是这只是俩人的日常相处模式? “在下回顾和他遇见的一路,循着他南孜的身份去江湖人中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最近在江湖也算是个人物——” 萧正度见怪不怪。 “来自神秘的南孜村寨,容貌甚美,手段狠毒。 所过之处皆有人命,死状凄惨不忍直视。 在与我们相遇之前,村子里便出现了两条人命,私以为皆和他有关。” 俩人默契的看了看楼筱,她没有开口说停,只是动作又慢了些, 李怀卿继续说道, “甚至是我们曾歇脚的林中小屋……” 此言一出,楼筱手中的红烧肉没夹稳,落回盘中,溅起一滴油水。 萧正度眉一挑看过来,看来终于拨动了她心弦,究竟是何事? 她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李怀卿,与他对视着久久没说话, 目光分辨李怀卿的神色,确认了他没有说谎的迹象, 楼筱才低声问道,“她怎么了?” 李怀卿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的人去了那小屋,未见她的身影。只在屋后翻新的泥土里,寻找到一具尸体……” 楼筱闭了闭眼,不再看李怀卿,视线落在眼前美味佳肴上,未填满的肚子却再没了进食的欲望。 她……真的看错了他。 她的低落萧正度看在眼里,不明白她在为谁难过,连说句话都担心不合时宜。 虽然他乐见有人揭穿南孜蛮子的真面目,但若是以伤了她的心为代价, 他到底觉得不值当。 只能闭口不言。 “是他做的?”楼筱视线逼近李怀卿,想要得到他一句确切的回答。 而李怀卿老实答道, “未有明显证据表明是他……但是,除了我们,又有谁会去那个林中小房子呢?” 楼筱又一次捡起筷子,却不知道要吃什么,最后只能完全放弃道,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李怀卿垂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公事公办一样很难让人怀疑, “他参与了最早的矿场运作,矿场中的多个头领都认得他,承认了他曾是上司。” 见楼筱并不意外,李怀卿沉了眸色说起最重磅的消息。 “据调查,他也极有可能,与汪家之事有所关联。” 从矿场突然跳到汪家,楼筱和萧正度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很快就都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萧正度一手敲了桌面表示细说, “汪家……是万寿之日行刺陛下的汪家人?” “是。”李怀卿自然也是了解的,汪家覆灭之事还未来得及去查明, 谁曾想牵扯到了莫惊春身上去。 楼筱也没想到他还能与这件事关联,遂问道,“他怎会和汪家人有关?” 南孜人和中原炼器家族,简直毫无关系…… 李怀卿似乎是顾虑到她的情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 “汪家家主沉迷于一放浪男人有些时日,这并不是秘密。只是外人少有知晓,那位男人究竟是何人物…… 不过,有无意间入了汪家的农人说起,在汪家见过一个衣衫不整,露着后腰图腾且发间坠银饰的男人。” 还能是谁呢? 楼筱沉默了。 “传闻那男人给了汪家主不少炼器的建议,俩人相谈甚欢脾性相投,” 李怀卿抬眸,“彻夜不息。” 萧正度不咸不淡的看李怀卿,心中有存疑但并不打算开口, 李怀卿还在继续,“传说他死在了汪家家主眼前,令其心碎欲绝。 只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不叫莫惊春。” 萧正度嗤一声问道, “那这莫惊春,是谁的名字?” “就在我们相遇之前,山头对歌的村子里,一位死无全尸的老者, 他的名字,叫莫惊春。” 李怀卿话音落便闭了嘴。 楼筱保持着同样的动作许久未动,胸口起伏着,幅度越来越大, 萧正度莫名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连皮肤都感觉到了战栗。 她在生气。 只是他不敢问,她究竟是为自己受到欺骗, 还是为那南孜蛮人手上的人命,而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