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满脑子都只剩吃了。 萧正度被她那纯粹的眼神看的心下恼恨,她到底是否故作不知转移注意力, 好让人不再把心思放在那个野男人身上,从而保护他。 不过从京城出来半月余,便迫不及待招惹个什么都不是的脏东西 , 李怀卿都在干什么,满脑子算计还拦不住她么? “急什么,出去后让人做了满桌来,何必吃他们的干粮。” 萧正度语气缓了,这才想起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说你被垮塌的矿场掩埋了?他们至今还在挖着,每每挖着尸体就心惊胆战,生怕是你。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楼筱有些惭愧,都是因为自己一时失算贸然入矿道里去,谁曾想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当时矿道坍塌没能出来,便只能另寻他路。莫惊春是自己下来救我的,他对矿路熟悉。” 有数名侍卫开道,这山路倒是好走很多,但总有横生的枝丫挡住前路, 楼筱抬手拨开,说起莫惊春的特殊, “他多年以前就在矿场,对一切都很熟悉,要找出幕后之人,还得好好询问他才是。” 原来如此。 她提起他的名字熟悉的很,能让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俩人的关系便是铁板钉钉,不同一般了。 萧正度再是不爽,如今谈正事他也不能再说酸话, 他沉吟道,“侍卫说他腰后图腾不是常人,你可知他的身份?” 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实话,楼筱找不到隐瞒的理由,特别是在一派正直远道而来救她的萧正度面前, “他是被驱逐的南孜人。” “南孜。” 作为一直身在权力中心的酉山王当然知道南孜意味着什么, 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南孜那混乱的状态,猜想是谁敢伸手私开矿场。 南孜并不完全受朝廷管辖,此番究竟是否有了别的心思也未可知。 楼筱提起她注意到的情况,除了南孜,应是还有别的势力, “还有许多江湖人参与其中,你们入了森林可曾遇见?可有查清楚出自何处?” 她消失的时间也不短了,既然已经兴师动众至此, 有李怀卿和萧正度在,当是有调查的。 “自然遇见了,身手不错,抓他们还费了一番工夫。 尔柳和李怀卿身边的侍卫能力不俗帮了大忙。不过没能护住你,他们哪怕寻得账本大有助力,也得受罚。” 深感抱歉的楼筱气息都弱了,想为他们求情都张不了口, 萧正度一出宫门便有十足的酉山王气度,凛然不可忽视, 果然是皇家血脉,一言一行都是威势。 让楼筱觉得陌生又熟悉。 “有账本就好,追根究底,谁也逃脱不了。那些矿场的石头都拉往何处?可知是谁在炼化?” 眼前的路渐渐宽阔,密集的树林中渐渐多了几分人声, 眼看就要走出树林,楼筱回头看一眼垂头丧气的莫惊春,再一次提醒身边人, “他身上的伤找人看着些,之前差点就没了。” 她一点不觉得莫惊春被绑缚有什么不对,正事要紧,萧正度的侍卫还不至于故意为难他。 但萧正度本人会故意为难她, “一个南孜蛮人,也值得镇国公如此看重。” “别这么说,什么蛮人不蛮人的,南孜也是陛下子民。” 楼筱很是不喜欢他话里的鄙夷,即便朝廷确实对南孜有利用之心, 但到底明面上人家已经归顺朝廷,自当平等相待才是。 “朝廷不是没派人过去教化他们,读书知礼乃是基本,你可知当初进南孜的私塾先生,最后都怎么了?” 这事儿楼筱还真不知道,在她看来莫惊春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想来南孜并不缺少教育。 “——发生什么了?” 往后瞥一眼被侍卫押着的莫惊春,萧正度双眼微眯, “要么暴病而亡,要么战战兢兢。南孜人身有异术,擅巫蛊之道,视人命如草芥。 尊师重道、伦理纲常尽数不懂。 茹毛饮血,好勇斗狠,公然反对朝廷命官的管束。 若不是当初北疆事起,自顾不暇,如何会允他们自治至今。” 他是在解释,也是警告楼筱南孜人的本性,让她莫要被美色蛊惑。 “召回的官员上报,他们村寨争斗,赢家甚至会俘虏输家幼儿,分而食之,然后用其幼儿骨骼串在胸前视为荣耀。” 萧正度脸上尽是嫌弃,“此等作为,不是蛮人?” 楼筱无言以对,她竟然还没有长居京城的萧正度了解南孜, 除了莫惊春也是被俘虏后视作奴隶,别的也没听莫惊春提起过—— 她也转头复杂的看了眼莫惊春,他似有所觉,垂下的头睫毛扇动,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萧正度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哼一声,长袖一甩大步往前甩脱他们。 楼筱站在莫惊春眼前,也不知怎么开口问他,萧正度口中所言是否真实。 最后也只是沉默着转身跟上萧正度,任侍卫们把他带走关押。 而她走后,莫惊春才抬起头看着她和那个天潢贵胄的背影,久久未说话。 “看什么,别以为你能攀上枝头了。镇国公府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多嘴的侍卫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打断莫惊春的视线, 导致他一个踉跄后吐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差点就要倒下去。 好好的人被自己伤了可不得了,虽然都觉得野男人无足轻重,到底还是怕被镇国公楼小姐知道了怪罪, 急忙七手八脚把他扶稳,往暗室里一扔便不管了。 只剩了莫惊春在黑暗中反复想起今日突如其来的男人, 那个自称“本王”的男人—— 真不愧是—— 镇国公大人啊, 他确实猜到她是官家身份,但竟然能与皇家人关系匪浅,也难怪她身边的人都将他视若无物。 他莫惊春贱命一条,确实比不上他们。 黑暗中响起他低沉的笑,断断续续,止于难耐的呛咳, 此时的她被人围着嘘寒问暖锦衣加身, 而他又坠入黑暗,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审判。 他究竟,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