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阿仓!快!太医!” 萧正泽原就身体不好,但最多也就是咳嗽发烧、精神萎靡,少有突然失去意识的情况。 特别是现在毫无预兆,上一刻还在系她颈间的绳结,下一刻就突然失去力气滑落。 楼筱把人搂住抱起,正抬步赶往太医署, 被押住的汤往嘴里咳着血,嘿嘿一笑,在这一场混乱中莫名清晰。 楼筱回头目光如炬,萧正度压低了身体揪住汤往的前襟冷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她不在乎已经凑到脸上的萧正度,而是瞪着楼筱万分得意的说道, “看来……连你也不能完全挡住千丝豪雨,我汤家三代人研究出来的暗器,终到我手里见到了威力!咳咳咳…… 我一个孤家寡人换得皇家子性命,不亏!哈哈哈哈!” 萧正度起身一脚踢过去正中她下巴,唾液血液横飞,汤往再也说不出话来, 楼筱只吩咐了一句“别弄死了”就抱着萧正泽走开,千丝豪雨细如牛毛,到底落在了他身上何处,还得让侍人们脱下他衣衫细细检查。 而单是一个暗器并不能让人忽然昏迷, 在殿顶之上被明光弹药击中的时候,她就发现其中的毒雾来路并不简单, 汤家爱好制作暗器却并不擅长用毒,多用来自保的武器向来不会抹上致命毒药,但现在…… 她把萧正泽放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吩咐他身边的老侍人,“把他衣服扒干净了,细细查看有没有针刺的痕迹。” 听到这话的吉姮原本凑上前的步子停滞一瞬,不甘的又后退到侍人们身边。 老侍人虽然不明白所做为何,但见她表情认真不似玩笑,答了声“是”,楼筱就自觉的退去了外殿。 其间女皇带着太医前来,太医们拎着药箱向她行了礼就匆匆入寝殿,女皇则坐在了她面前。 “师姐你身体可有不适?可有让太医瞧瞧身体?千丝豪雨极细无比,入肤毫无所觉……” 此时身边并无外人,楼筱因着担心萧正泽无暇行礼,只一叠声的追问女皇的情况, 是她太过自信已全数拦下,萧正泽既已中招,那么师姐呢? “小小莫慌,朕无事。”女皇安抚她道,“倒是你,刺客极为难缠,你可有受伤?” 楼筱摇了摇头,整个人却有些颓。 女皇瞧着楼筱身上披着萧正泽的披风,而里面的茜色里衣裳有撕裂的痕迹,想起她之前的礼服外袍已为她挡住毫针, 便让零俞侍人去尚工局把另一件礼服外袍拿来。 那件过于华丽张扬甚至细究会有些僭越的衣裳,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由不得楼筱拒绝,今日万寿节尚有诸多流程需要她在,当然不能就这么一身披风了事。 见她披衣上身又恢复了作为镇国公的气势,女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朕先进去看看皇弟,他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楼筱又点了点头,她是未婚女子,当然不能像女皇那样去看被扒光了的萧正泽, 只能继续留在外殿,等候太医的诊断。 而此时萧正度派来的人也前来问候,顺便把楼筱扔出的剑擦干净鲜血送来, 楼筱正问着萧正度审问汤往的细节,一直留在殿中闷不吭声毫无存在感的陆奂,伸出手把剑取了下来。 她没问出什么,萧正度做事周全,即便是她也撬不开他身边人的嘴, 她侧头望向陆奂,瞧了瞧他重又握在手中的剑,放了萧正度身边人离开。 “这就是你在北漠王帐中得到的剑么?” 当时情况紧急,她伸手接住后急着追刺客,也没有细细查看。 “是。”陆奂一直跟在女皇身边,亲眼见到了她和女皇的亲近,也目睹了她在勤政殿顶对上刺客的画面。 他此时倒有些明白女皇对她的偏爱,经此一次,怕是没有人敢说她才不配位。 倒是好奇,之前竟也无人见她出手过。 “陛下让臣将它带回京城,想来是要镇国公亲自过目。”他把剑双手平举着递到她眼前,楼筱落目在剑身, 无可避免的注意到他手指上的伤痕与老茧,手背上因着用力血管暴起,皮肤粗糙, 看着饱经风霜,却无比坚韧。 与京城中她所遇见的每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她伸手从剑鞘中间握住,他一松手,她便把剑拔了出来。 陆奂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她, 严格说起,她并不像是习武之人, 但是她扔掉剑鞘,一手举剑一手用双指细细感知剑刃的弧度和锋利的时候,俨然是个中好手。 就如同李怀卿会因着好字而癫狂, 她也会因一把好剑,如痴如醉。 “长三尺两寸,剑身平整,通体湛然,” 她反手过来又迎着光细瞧,陆奂在一旁提醒她做正事,“镇国公可能分辨出它出自何处?” 楼筱抽空瞥一眼他,不疾不徐的样子,“铸剑风格和工艺因着地域、铸剑师能力还有官商,而有极大的差别, 最主要的就是不同的地域,因着矿产质量不同,所铸剑身的硬度、柔韧度、还有纹路……” 她的声音慢慢低沉,只因迎着光,她看到了剑身上如青色水波一样流动荡漾的纹路, 还有从剑格而起,腾飞在剑脊之上的雄鹰和云纹。 她未曾说出口的是,所有铸剑师都会在剑身之上隐晦的刻下自己的名讳, 一是表明自己对此剑负责,二是若有一日成为名剑,也好追根溯源,让自己名声大噪。 此剑出现在争议极大的北漠王帐之中,她原本不抱希望会在此剑之上看到铸剑师留下的痕迹,谁曾想竟然在雄鹰羽翼之间,看到了隐藏极好的纹路。 楼筱一时间出了神,而陆奂耐心等待她的继续,并没有催促。 “此剑身上……可有我军将士的血债?”她恍惚间问陆奂。 陆奂的沉默带来了无需言语的沉痛, 楼筱双目微闭,举起剑的手蓦然垂下, 身边侍人奉着的剑鞘十分寻常,她拾起后单手入鞘,干脆利落,剑声嗡鸣被掩盖在朴实无华的剑鞘之中。 她声音毫无波澜,告知了他所了解的相同的讯息, “此剑出自江湖,非战利品,而是特意花费了至少半年,才打磨出来的精品。” 她最是不能理解的一点, “而且,铸剑师非常清楚,其剑主人的身份。” 也就是说,江湖中有人用最好的铸剑技艺,为时不时骚扰边疆的北漠之国,提供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