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飘入耳中

龙沉励善于狡辩，乔安言深知与其争执无果，明智地收声。 “既然是意外而来，你们必定约好了场地，与友人蹴你们的，别来扰乱此地。” “扰乱？”龙沉励皱眉，自己到来被乔安言说成扰乱，怒火中烧，强笑道：“乔助理莫非忘了职责，你不是要了解徐正铮的合作项目？我正欲了解，同乐何妨，我又不吃人，何须忧虑。” 言毕，龙沉励不再与乔安言争论，径直走到徐正铮面前，笑容既慵懒又挑衅：“既已同处一地，不如我与徐总较量一番，你不会拒绝吧？” 徐正铮依然含笑，点头道：“早闻龙二公子文武双全，我也想领教一番，荣幸之至。” 景承风搭着好友何南辰的肩，戏谑道：“好家伙，这徐正铮不简单哪？话里有话，龙沉励未必是他对手，哈哈哈！” 何南辰不客气地拂开他的手。 龙沉励走向他们，抛给何南辰羽扇：“南辰，先陪徐总蹴两场，我热热身，徐总不介意吧？” “请便。” 景承风闻言，笑道：“龙沉励，你这小子太狡猾了。” 龙沉励哪里真去热身，径直坐于一旁椅上观战。众人不明情况，唯有景承风这个旁观者心知肚明。 何南辰堪称蹴鞠高手，更确切地说，他是运动奇才，各类运动皆擅长，让久居商场的徐正铮与之蹴鞠，岂非儿戏？ 结局显而易见，景承风买来饮品，归来时，徐正铮已气喘吁吁，何南辰却毫发无损。 景承风先递给龙沉励一杯凉水，随后又端来常温饮品送到乔安言面前。 乔安言心绪纷扰，眼前的战局令她忧虑不已，忽闻杯盏轻响，一杯饮品置于眼前，她略显惊讶，继而谦逊接过。 “多谢。” “不必客气。”景承风笑容可掬，若非容貌太过出众，此刻宛如糖果诱哄稚子的猥琐长者，“能成为龙沉励的助手，想必你付出不少，为你备杯饮品理所应当。” “不敢当，我只是尽职而已，并不辛苦。”乔安言心神不定，目光皆凝于球场之上。 虽不谙网球，但她亦能察觉二人实力之悬殊，徐正铮的球技确是不俗，否则此刻胜负已定。 景承风望向龙沉励，见他此刻全然忽视球场，心思全系乔安言之身，不禁摇头一叹，既好笑又无奈。龙沉励的追求之法太过拙劣，恐怕他还认为此法高明，实则却是将乔安言推向对立面。 作为多年的挚友，景承风上前善意规劝：“如此下去，即便她未曾察觉，心也会痛的。你何苦如此，又未曾在徐正铮擅长之地胜过他，别空忙一场。” “空忙一场？”龙沉励双眸赤红，掷下毛巾道，“此事并非为达成目的！只是我看徐正铮不顺眼，借网球之名，行轻薄之事，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景承风笑道：“宴会上轻薄女子者何其多，那时为何不见你挺身而出，为那些女子主持公道？” “那时未曾遇见过！” “罢了，龙大公子最为绅士，见不得女子受委屈。”景承风倚坐椅背，神情舒朗，“但做事总需告知某人，万一她误解，岂非得不偿失？” “误解便误解，谁稀罕！”龙沉励猛然起身，转身离去。 “何往？” “净面。” 徐正铮见龙沉励离开，对何南辰示意暂停比赛。 归位后，徐正铮抿水一笑，对何南辰道：“专业选手的水准吧？原本我以为我的网球技艺已然不错，未料仍有差距。” 能与何南辰对峙三回合者寥寥，何南辰不禁多瞧徐正铮两眼，“昔日确实有过职业梦想。” “难怪，一出手便知非凡。”徐正铮放下球拍，“不如稍作休息，我去净面。” 龙沉励至盥洗室，烦躁地以冷水泼面，直至怒火渐消，方平心静气。 不得不承认，徐正铮的出现令他产生危机感，非事业，非家境，而是性格。 徐正铮这般风度翩翩、见识广博的男子，魅力难以抵挡，凡未经世事的女子皆难逃其诱惑，他担忧乔安言亦会沦陷其中。 好不容易觅得一位称心如意的助手，他实忧因徐正铮而失去。 只能说乔安言太过愚笨！若非她救了自己，何需操心这些琐事！竟连老者的本性也看不穿，平日那锐利的目光何在？ “龙二公子怒火中烧？特来此处净冷水。” 恍惚间，一道话语悠悠飘入耳中。 龙沉励抬眸，透过镜面瞥见入门的徐正铮。 他嘴角挂着令人不适的笑意，走到龙沉励身旁打开水龙头。洗净手上的汗水，徐正铮优雅地拭手：“仅观赛就疲累不堪，如何打败我？” 龙沉励冷眼瞥了徐正铮一眼，对方言语间的挑衅他并非听不出，嘲笑道：“原来徐总也知我会胜？不过徐总年岁已高，体能恐难以跟上，如此消耗体力，还是安安静静地闭口休息为好，否则我若胜出，岂非被他人诟病胜之不武？” 龙沉励的反击让徐正铮颇感意外，或许龙沉励只是个华而不实的公子哥，一旦触及其短处便恼羞成怒，未曾想尚有几分理智。 然而—— “对此，龙二公子大可放心，我若身体不佳，安言必会第一时间送我就医，龙二公子尽可施展所学。” 男子的语气近乎蛊惑，让龙沉励怒火中烧。 安言？他有何资格以这般亲昵之名唤她，就连他亦只能尊称乔安言！ “徐总未免太过自信！乔安言乃我助手，未经我允许，她怎敢将你送医？” 徐正铮一笑，突兀地道：“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龙沉励尚未揣摩徐正铮话语的深意，他擦干双手靠近，面带嘲讽，语气轻飘飘地道：“龙二公子，虽然你心中必定不愿承认，但你应当是喜欢安言的吧？” 龙沉励骤然寒毛直竖，如遭针刺，怒瞪徐正铮：“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徐正铮对龙沉励的反应并不惊奇，反而是嘴角笑意更浓，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洞察一切，直视龙沉励的眼睛。 “龙二公子，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还想与我争斗？”徐正铮拍了拍龙沉励的肩，“罢了，最好的选择便是辞退安言，不论你的家族能否接纳她，安言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龙沉励揪住徐正铮衣领，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为何反复胡言乱语？你喜欢乔安言就喜欢，何必将她扯进来，更何况你竟要我辞退乔安言？我告诉你，此生不可能！乔安言只能是我的助手！” 徐正铮凝视着他，即使衣领被他人拽起依旧云淡风轻：“便是如此，你这般无知，只会倚仗家世欺人，永远无法获得他人青睐。” 徐正铮笑眯眯地推开龙沉励的手：“若龙二公子无胆与我一较高下，那就罢了，待会儿我还要陪安言共进餐，度过一个美妙的约会。” 龙沉励握紧拳头，强忍着揍人脸的冲动，松手咬牙冷笑：“怕？真是抱歉，我龙沉励此生不知‘怕’字如何书写，只怕你的老骨头还不够我热身的，赛场见！” 龙沉砺言罢，先行步出盥洗室，步伐稳健，朝网球场疾行而去。 景承风尚自安然坐在座上，与何南辰谈笑风生，瞥见龙沉砺走近，本欲迎上前去，却见其面色阴郁，竟吓得退缩，差点一把抱住身边的何南辰。 “天哪天哪……”他轻拍胸膛，附耳对何南辰低语：“不妙不妙！此乃警兆，必有变故，若遇险情，吾等需先行避难！” 龙沉砺怒气勃发，径直走来，夺过何南辰的球拍，景承风壮起胆子问道：“何事惹你不快？怎的这般火大？” “无事！只是心血来潮，想较量一番！” 龙沉砺神色非比寻常，稍有留意者皆可察觉其满身怒焰。 何南辰沉默片刻，起身站立，“若真想比试，我陪你便是，否则你定然不尽兴。” “不必了。” 此刻，徐正铮翩翩而来，龙沉砺随手抛球拍予他，咬牙冷笑：“徐总可还记得与我一决高下的诺言？逃者，为小人也！” 乔安言原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闻言心中一震，不安地看着二人，缓步上前：“罢了，不要再打了，烈日下打球并无趣味，何况徐哥刚打完一局，再战岂不疲惫不堪？” 乔安言本意是劝解二人不必再继续，孰料龙沉砺闻言瞪了她一眼。 乔安言一脸愕然，龙沉砺直奔球场而去。 “休多言！打球不就是为了尽兴？我总正好想与徐总一较高下！” 见劝说无效，乔安言转而看向徐正铮，希冀他能开口制止这友谊赛。 “安言勿忧，许久未打球，正想痛快一番，何况能与龙晟集团总裁切磋，实乃荣幸之至。” 乔安言未料一贯冷静的徐正铮，竟会应战。 然而她深知，此等对决，对友而言仅是友谊赛，但对龙沉砺而言，对徐正铮的厌恶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乔助手，他们二人定不会轻易罢手，你莫担忧，过来坐下，饮杯茶吧。” 景承风适时拦住乔安言，他也明白此刻形势，友谊赛难以中止，与其徒劳，不如静观其变。 自然，他亦想见识龙沉砺的网球技艺，上次观战已是年前，那时何南辰尚非对手。 “既为友谊赛，无需裁判，直接以抢七决胜，胜者须连取对方两分，龙二公子意下如何？” 龙沉砺略有不满，若只需取两分即胜，岂非连热身的机会都不给？ 然不满转瞬即逝，他自有对策。 比赛旋即展开，龙沉砺先声夺人，攻势凌厉，徐正铮毕竟非寻常之辈，勉强抵挡，双方看似势均力敌。 “龙沉砺在让着对方。”何南辰笃定地说：“他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景承风笑道：“岂非让着对方？较量胜负有何意义？他自是要让比赛继续。” 比赛结果毋庸置疑，众人皆以观赏为意，直至龙沉砺一球猛击，正中徐正铮面部。 徐正铮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伤势颇重。 龙沉砺一愣，上前一步：“你没事吧？” “徐兄！” 乔安言抢先一步，奔向前去，竭力将徐正铮扶起。 龙沉砺的脚步骤停，愤怒与复杂的情绪交织胸臆，难以言表。 徐正铮肤色本就白皙，网球撞击下颌的淤青清晰可见，他尴尬地遮住脸，“抱歉各位，技不如人，让各位见笑了。” “没事的徐兄，你已连胜两局，能坚持至此已甚是难得，况且网球非你所擅长。”乔安言说着，咬牙瞪向龙沉砺，眼神中满是责备与疏离。 龙沉砺怒火中烧，质问：“乔安言！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故意为之？” 他龙沉砺岂屑做此等勾当？若要教训徐正铮，手段多矣，何必用如此拙劣之法？他从不做这等卑鄙之事！ “不然呢？”乔安言反问，满脸无奈，不愿此时与龙沉砺争执，转向徐正铮：“徐兄，你还好吗？能起身吗？我扶你去休息室敷药。” 徐正铮点头，她勉强将徐正铮扶起。 此时徐正铮脚踝扭伤，行走不稳，她将徐正铮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刚迈几步，就被龙沉砺挡在前方。 “乔安言，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以为你是谁的助手？留在这里！”龙沉砺黑眸中怒火翻腾，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之人吞噬。 乔安言冷漠地看着他，眼中失望与复杂的情绪无法再增一分。 “烦请龙二公子让开。” 即使二人争吵无数，乔安言的语气从未如此冷淡。 “若你认为现在是工作时间，想让我离开，那就请便，欠你的钱我会还你，你怎样都行。” 乔安言说完，不再纠缠，径直离开。 龙沉砺望着女子与徐正铮渐行渐远的背影，握紧拳头，按在栏杆上，手上染血，也无法消解痛楚。 景承风大惊失色，上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那个……龙沉砺，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对徐正铮有怨，但你也不能将网球打在他脸上吧？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解决，当着乔助手的面，她自然会生气——” 景承风话未说完，就被龙沉砺的目光逼退。 “谁告诉你，我是故意将网球打到他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