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74年春正月,东晋实行大赦,内部也终于调整完毕,王坦之任徐·兖二州刺史,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镇守广陵。谢安为总中书。 谢安其人风流,喜好声律,即使服丧期间,不废丝竹,于是士大夫也都效仿他,结果成了一时的风俗。 王坦之一看,你这是不是玩大了,有违礼教啊,苦谏几次,谢安全都一笑了之,就是这么随性。 五月份,巴蜀出了问题,蜀人张育、杨光突然发起了一场农民起义,召集起二万来人,起兵攻秦,同时遣使,联络东晋。 东晋派遣益州刺史竺瑶和威远将军桓石虔,共同发兵支援,希望里应外合,夺回益州,率众三万攻取垫江。 秦王苻坚,派爱将姚苌出战,姚苌率甲士五万与东晋在垫江相遇,不想姚苌居然首战不利,败退五城。 王猛劝谏苻坚,命秦军稍待,等一等再打。 苻坚听闻姚苌受挫,已然急了,道:“等什么?” 王猛笑道:“等张育、杨光、东晋内乱,分崩离析。张育等人本为草莽起兵,内部不和,与东晋也是同床异梦,此时若攻,他们必同心协力,我军徒增伤亡。一旦我军退缩,他们外力顿消,必当内部争斗,到时我们再攻,事半功倍。” 苻坚遂下令秦军休整,补充粮草兵力。 接下来不久,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酉帅张重、尹万万余人进围成都,势不可挡,杨安固守不出,静观其变。 不过一个月,张育与张重等果然起了内斗,争夺兵权,举兵相攻,打到了一起。 杨安、邓羌一看,机会来了,趁他们乱,要他们命,两人合伙打张育,张育与杨光大败,退屯绵竹。 八月份邓羌逆战晋军于涪西,晋军见张育擅自称王,又内斗不止,无心再救,几乎是一战而退,大败而归。 九月份,东晋退兵之后,秦军开始收取人头,杨安在成都南侧,斩杀张重,斩首二万三千级。邓羌围攻绵竹张育、杨光,不时城破,两人都被砍了头。 益州又回到了秦国手中。 自此东晋与大秦隔江对峙,大小摩擦不断,转眼又过两年。 苻坚特许外放边镇的鲜卑贵族可以在春秋季节回朝面圣,以示恩宠,这是早就立好的规矩,但是前两年慕容冲都托病未来。 公元373年春,慕容冲正在太守府处理政务,不想属吏急报:“长安来人了!” 倒是把慕容冲唬了一跳,赶紧出门细看。 王总管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说:“慕容公子,别来无恙啊!” 慕容冲心下一惊,赶紧施礼,往里面让道:“谢王总管挂念,一切都好。” 王总管笑道:“本是替陛下外出办点事,经过此地,顺路看看公子,不知道春季朝会,公子可还托病不去吗?” 慕容冲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他不是不想念苻坚,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 王总管笑吟吟道:“陛下临行嘱托老奴,顺路看看公子,安好就行,你若不愿回去,不回也可。” 慕容冲沉默不语,许久道:“王总管先到府中安歇,容我再考虑考虑。” 入夜之时,慕容冲坐在庭院之中,心潮翻滚,王总管肯定是苻坚授意而来,难道陛下还会想念自己吗?这是不是太扯了,他那样绝情地将自己轰出了宫,一点余地未留,怎么可能会心有自己呢?再说后宫莺歌燕舞,他怕早都玩疯了吧? 刘氏见慕容冲久未归寑,于是出来寻找夫君,拎着两个蒲团走了过来。 两夫妻恩爱有加,已经育有一子,名慕容瑶。 慕容冲赶紧接过一个蒲团,垫在身下,又一伸手将刘氏揽进怀中,坐在腿上。 “瑶儿睡下了吗?”慕容冲问道。 刘氏点点头,道:“夫君可是有心事?可是和王总管此来有关?” 慕容冲摇摇头,道:“没事,夫人不要多虑。” 刘氏笑道:“夫君还是走一趟吧,也好解开心结。” 慕容冲转头看着她,纳闷地问道:“我有何心结?” 刘氏笑道:“我与夫君恩爱匪浅,但有件事我一直未告诉夫君。” “何事?”慕容冲很是诧异,难道爱妻还有什么秘密? 刘氏酸了吧唧地缓缓说道:“夫君常常夜梦不安,口呼陛下……” 慕容冲差点把刘氏撇出去,脸色大变道:“怎么爱妻从未和我提起?” 刘氏乖巧一笑,搂住他的脖子,道:“我与夫君情深爱重,不愿夫君为此烦心,故而没说,不过呢,心结终需解开才好。” 慕容冲叹了口气道:“我真的不知心结为何?如何能解?” 刘氏亲了一下他的俊脸,道:“夫君心结是想知道陛下心里到底有没有夫君,若其有,远在天边又何妨?若没有,近在咫尺又何益呢?” 慕容冲一愣,许久紧紧抱住刘氏,道:“妻贤如此,夫复何求?” 他终于下定决心,走上一趟了。 春季朝会热闹非凡,君臣尽欢,欢声不断。 慕容冲坐在离苻坚很远的地方,一直低着头,闷闷地喝酒。转眼入夜,鱼龙光转,灯光璀璨,宴会在高潮迭起时,也慢慢转入尾声,慕容冲禁不住叹了口气,也起身打算离去,可能这就算见过面了,偷偷看两眼,也就罢了。 他随着人流来到殿外,突然有个黄门小太监悄步过来,低语道:“慕容将军,您留步。” 慕容冲一愣,却见黄门招手道:“请随我来。” 很快慕容冲被带往偏殿,他知道马上就要单独面圣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三年未见,以前诸事历历在目,他禁不住又是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