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46年5月份,西凉王张骏因病去去世,享年四十岁,这也是一代雄主,完成了很多壮举,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代,像张骏去世这种事总会引发一系列反应。 张骏嫡长子张重华继凉王位,内部也是暗流涌动,庶长子张祚就不是个好东西,好在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 张重华遣使向东晋报丧。 东晋此时肱骨大臣何充也因病去世了。何充为王导临死前推荐给朝廷的,学识和度量都非一般人可比,他以治国为己任,上朝时永远面容端肃,对所选用的人都多方面考核,这些人也都不负所望,有所成就,他也严于律己,从不为亲朋故友徇私情。 其实何充与庾家互为姻亲,但是他却一直在想办法克制庾氏家族的威慑力,以免威胁王权。 他去世以左光禄大夫蔡谟被朝廷重用,兼领司徒之职,会稽王司马昱也显露头角,两人共同辅佐朝政。 多有人跟司马昱提及桓温锋芒毕露,需要平衡压制,于是司马昱想到了那个死活不肯出山的殷浩,征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殷浩还是那副看破功名利禄的态度,就是不接受诏命。 于是会稽王司马昱给殷浩写了一封信,书曰:“现在朝廷正是困厄之时,危机四伏,我很仰慕您的才华见识,足以经营管理国事。 若您还是深存隐居退士之心,只为随心所欲,吾恐天下之事也就没什么盼头了。 足下俯身屈就,出来为朝廷百姓做事,谋划废兴,这样做和您的理想并不冲突,毕竟家与国同为一体,没有天下的平安,哪有个人的清净呢?足下宜深思之!” 其实本不在于司马昱说的什么,主要是他说话了,身份尊贵啊,他可是元帝司马睿之幼子,晋明帝司马绍的同父异母弟,即使这样,殷浩还磨叽了几个月,摆够了谱,才去就职。 江南重名士,出身,可见一斑。 朝廷权衡利弊,给予张重华一定的册封,对于他假凉王这件事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西凉年年还能把朝贡奉上,姿态上还是不差事的。 但是石虎听说张骏去世了,禁不住大喜过望,立刻安排将军王擢进击张重华。 正这时,石虎身边又有人出了幺蛾子,石虎虽然残暴无情,但是也有几个合心意的,可是这些人多半是奸佞小人,而且多是阉党黄门之类。 黄门严生狡诈贪婪,居然与尚书朱轨交恶,他因为朱轨多次抨击训斥自己,于是暗自下了钩,要弄死朱轨。 适逢淫雨连绵,连日不晴,严生谮毁朱轨玩忽职守,不修整道路,还背地里诽谤、讥讽朝政,对石虎不敬。 石虎大发雷霆,将朱轨囚禁。 氐族首领蒲洪,雄韬武略、文武兼具的,是特别有风骨的一个人,他给我石虎上了一道劝谏书:“陛下大兴土木到底有什么用呢?已经拥有襄国、邺宫两处了,宫殿巍峨,连绵不绝。又营建长安、洛阳的宫殿,征发民力无数,准备用来干什么?主要是用不上啊? 又制造猎车一千辆,每当出猎必呼呼啦啦,废百姓田耕,围地几千里,只是总来豢养禽兽,这是不是太浪费土地了? 又强夺百姓女儿,甚至人之妻子,多达十多万人,充实后宫,这有啥用啊?这不是贤圣的帝王、明智的君主该做的事,难道您原本就是如此性情吗? 现在又因天降大雨,道路没有修整,就收捕尚书,还想杀害,您这到底是咋想的啊? 我觉得是陛下的德政不修,惹怒了上天,才降淫雨以示警,和尚书有什么关系?老天给他示得着警吗? 再说道路未修也有情可原,雨天连绵七十多日,这才晴了两天,您让尚书怎么能完成这个任务呢?即使他有鬼神莫测之功,神兵百万,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道路上的泥泞和积水,这不是强人所难,欲加之罪吗? 原本的大赵帝国不是这样的,明帝石勒在位,德政双举,百姓拥戴,您继位以来,政治和刑法变成这样,百姓困苦,怨声载道,你对天下人如何交待?后人又会怎么评说您呢? 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能停止工程,废除苑囿,还人妻子,释放宫女,赦免朱轨,以显示你的神聪爱民!不要让百姓失望才好。” 这封劝谏书铿悭有力,朴实无华,但是却又别样的风骨和勇气,石虎看完以后虽然特别不高兴,但是考虑蒲洪战功赫赫,也没有降罪蒲洪,长安、洛阳两地的工程还真停止了,算是给蒲洪一个面子。 但是石虎终究还是诛杀了朱轨,根本不是因为修不修路,老天都示警了,必须有人祭天,给老天回个信儿,哪有比尚书更合适的人选呢?我估计朱轨上天,也不能给他说啥好话! 但是蒲洪的劝谏书,也确实令他很是厌烦,他是听不得反对意见的,于是就此制定刑法,惩治私下议论朝政的人,自此公卿大臣以下的官员,每当觐见朝会之时,只是用目光扫来扫去,互相示意,交换意见或者进言都不太敢了。 大家也都想明白了,扯那个蛋干什么呢,不是腰斩就是拉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