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38年春正月,前燕王慕容皝像样派使前往后赵国,打听请示军队出征的日期。 后赵王石虎也正等着他来,双方约定,共同出兵,剿灭段氏。 石虎招募骁勇善战的士兵三万人,准备攻打段氏,这些人全部拜授为龙腾中郎。 段辽人在家中坐,不知祸从两边来,还派出了段屈云进攻后赵的幽州。 幽州刺史李孟不敌段屈云,战被后退,保守易京。 石虎便任命老将桃豹为横海将军,桃豹之猛天下皆知,也曾是石勒的得力干将,王华为渡辽将军,由漂渝津率领十万水军出发攻辽;又任命支雄和姚弋仲两位将军,率领步兵、骑兵七万人,做为前锋,前往讨伐段辽。 这是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胆战心惊。 与此同时,燕王慕容皝亲自带兵攻掠段氏令支以北诸城。 如此一南一北夹击势成。 段辽欲追击慕容皝,此时慕容皝的哥哥慕容翰又站了出来,说:“现在这个情况,两面受敌,表面上看赵强燕弱,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赵兵在南,声势浩大,但兵多为拼凑,人心不齐,战力不猛,当并力御之,一旦赵破,慕容皝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却要分兵与燕争斗,燕王亲自率兵,身先士卒,其士卒精锐,而且他最擅长设伏,此去追击,若万一失利,还用什么来抵御南敌石虎呢?” 其实这次慕容翰说的是真心话,他也怕段氏被灭,自己岂不是没了安身立命之所,可是段兰却怒了,道:“你还说!上回柳城之战,我为卿所误,以成今日之患;现在你又这么说,当我是傻子吗?我才不上你当呢!” 乃率领大军追击慕容皝。 这次慕容翰真的没说谎,他真的比任何人都了解弟弟慕容皝,慕容皝也没让他失望,果然设下埋伏,等待段兰,结果大破兰兵,斩首数千级,慕容皝人狠话不多,就是捞实惠,掠五千户及畜产万计回归大本营。 后赵王石虎继续进军,驻屯于金台。前锋支雄长驱直入,到达蓟城,段辽所辖之渔阳、上谷、代郡等地全都归降,后赵连续攻取四十多个城镇。 北平相阳裕虽然是个文官,但是骨头很硬,率领民众数千家,登上燕山拒守城池,誓死不降。 后众将领唯恐他成为后患,想要集中兵力围攻阳裕。 石虎却笑着说:“阳裕是儒生,珍惜自己的名声气节高于一切,他这样做不过是耻于投降,但是你指着他出城救援其他兵镇,他是不会做的,也没有那个能耐,和他纠缠什么?他不会有什么作为,日后自然来投!” 于是大兵绕过燕山,根本没搭理阳裕,阳裕这里枕戈待旦,准备与城共存亡,结果干等石虎大军也没到来,再一打听,人家早都到达徐无了。 阳裕也没想到,做个守节忠臣,千古留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人家不给机会。 而石虎这些年净跟这些人打交道了,深知此类人很难搞,就如刘琨,邵续一样,又臭又硬…… 段辽一见兄弟段兰战败,兵力损失惨重,再看形势严峻,不敢再迎战,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于是带领妻子、宗族和当地豪强一千多家,准备放弃令支跑路,逃奔密云山。 临行时段辽拉着慕容翰的手,边哭边说:“没采纳您的建议,我真是悔不当初,如今自取败亡。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让您也因此失去了安身立命之处,我深感惭愧啊。” 慕容翰本来还打算和他一起逃奔密云山呢,好歹大家在一处,可是一听这话,虽然说的委婉,这是下逐客令了,人家不带自己玩了,没办法只好拜别段辽,向北投奔了世仇宇文氏。 事实上段辽这就没必要了,留着慕容翰,他不能真心打慕容皝,他还不能战石虎吗?那可是旷世一员猛将。 慕容翰去后,段辽的左右长史刘群,也就是刘琨的儿子、卢谌、崔悦等人封存府库,出城向石虎请降。 石虎一听刘群乃是刘琨之子,大为赞赏,立刻接受,刘群在后赵做到了中书令。石勒及石虎一个脾气,俘虏来的公卿级别的大人物,大多杀害。最讨厌他们那一套夸夸其谈,清谈虚伪之态,比如王衍那一批大明士,就是被石勒推墙直接砸埋而死,能在他们叔侄手里活下来,最后还在后赵做了大官的寥寥无几,都是人品清朗,有真才实学之人,比如河东裴宪,颍川荀绰,荥阳郑系,渤海石璞,以及现在的群、悦、谌等十余人而已。 石虎见段辽逃走,立刻派将军郭太、麻秋率领二万轻骑兵随后追袭,在密云山抓获了段辽的母亲、妻子,并斩首兵士三千级。段辽逃往险要之地,据险自守,穷途末路,只好派儿子段乞特真出使后赵,向石虎奉呈上表,并献上名马,以示臣服,石虎见地势险要,不利行军,再追击下去,则怕一事无成,顺坡下驴,接受段辽的投诚。 石虎进入段氏都城令支,论功封赏各有差别,不在话下。 同时迁徙段氏胡族国民二万余户到司、雍、兖、豫四州之地,从事农业生产; 士大夫之中有才德品行的,也都加以任用。 阳裕孤城自守,坚持得很是辛苦,正如石虎所言,没什么大的作为,自诣军门前来投降。 石虎听闻哈哈大笑,立刻将他让进来,满脸不屑地问道:“卿昔为奴虏走,今为士人来,不觉得羞愧吗?难道是觉得天命难违,无处逃遁才归附投降于我的吗?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去处?”说完脸色冷厉,态度不善。 这就是送命题,回答不好,容易被斩首。 好在阳裕通晓人心,知道怎么说能哄的得石虎开心,毕竟他已经侍奉了段氏五代君主,察颜观色,巧言机变还是有一套的。他深知石虎自大狂妄,但是可不傻,一味的吹捧也不好使,要说得有理有据。 于是对曰:“臣昔事晋室,无能匡济;逃于段氏,也未能保全自己。现在陛下天网高张,笼络四海,人多归附,幽、冀豪杰无不在您身边效命,我人微才薄,如果能与这些能人比肩,我很荣幸啊,再说了他们都比我厉害,归附了陛下,也没觉得惭愧,我一个小人物有什么好惭愧的?能不能留用微臣,全在陛下圣聪决断,生死一命,就交到陛下手里了!”说完面色平和,毫无惧色。 石虎听完大悦,立即拜他北平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