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元旦联欢会成了同学们的新话题。
第三中学的联欢会和其他学校不同,联欢会不是在各个班级举办的,而是在学校体育馆统一举办的。校方会在体育馆搭一个开演唱会用的舞台,背景用led屏幕,台上有变幻莫测的灯光,台前有摄像机和摇臂,专业程度不亚于一场明星演唱会。
因为林骁然在大课间上表现出色,大家一致推举他代表纪律班参加全校师生的节目选拔。林骁然不负众望,顺利获得表演资格。据说是在联欢会上唱一首歌,但是唱什么和谁唱暂时保密。
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南向晚对林骁然的表演没什么印象,倒是记得火箭班的刘羽白和陈诗韵。刘羽白演奏了小提琴,陈诗韵跳了民族舞,南向晚对这些没兴趣,也看不出优劣。
其实哪里是没兴趣,谁不想换个角度看世界?
她曾经无数次地想,她只从看台往台上看过,什么时候能站在舞台中央向看台看一看?可惜从小到大,母亲只给她报辅导班,从没报过兴趣班,什么音乐、舞蹈、美术,她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承认吧,她就是嫉妒陈诗韵,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
这天下午第四节课是物理课,也不知道老师忘记上课还是请假了,十分钟过去了并没有老师走进来,大家自觉开始上自习。
说是自习,其实就是自由活动,前面的同学在聊天,后排的游戏达人在玩纸牌,同桌的姜达令正在对着镜子挤痘。
姜达令的青春痘长在嘴唇上,位置像极了媒婆痣,颜色红中带白,晶莹剔透,猛地一看倒也不丑,反而多了几分俏皮。
南向晚问:“你怎么不去表演节目。”
姜达令模样好,身材好,又格外会打扮,在一众土里土气的高中生中格外扎眼。哪怕大家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她也会在头发上绑个发带,在里面配一件有蕾丝的衬衫,或是把裤子裁短露出纤细的脚踝,一颦一笑都和大学里艺术系的女生很像,要说她没有才艺,南向晚是不信的。
“我?”姜达令低头浅笑,“人家才不去呢,人家要去肯定会把别人吓坏。”
南向晚一开始很不习惯姜达令一口一个“人家”的,后来发现她这人就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小公主,吃的用的都要粉红色,最好还有个闪闪的钻,说话嗲嗲的,胆子小小的,整天怕这个怕那个,遇到晚自习想让男生帮忙带个吃的,只要撒个娇卖个萌,对方一定会听话照办。要是哪天她不说“人家”了,南向晚反倒会不习惯。
彼时的她以为姜达令会这么说是出于自谦,很久以后南向晚才知道,她的这句话隐藏了多少无奈。
姜达令这边的痘还没挤完,前面的林骁然忽然转过来,“哎呀哎呀,我的痘是不是破了?”
南向晚一看,他原本光洁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颗青春痘,他一边看书一边抠,一下子给抠破了,上面有血飙出来。血虽然被他抹了一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血水渗出来,在红彤彤的痘上聚集成一颗红宝石似的小血珠。
“啊!”南向晚低呼一声,找出纸给他擦。
南向晚这人有点儿强迫症,背单词要凑个整数,做笔记不能有写错的地方,文具要用统一的款式,差一点儿都不行。
“过来!”她不只把血擦掉,还用双手扳正林骁然的脸,“来,我给你挤掉。”
林骁然吓得呲牙,“喂,你行不行,我还要上台呢,别给我留下疤。”
“放心。”南向晚白了他一眼,在心里吐槽道,你一个大男人,在乎什么疤不疤的,再说了,舞台那么远,灯光那么强,谁能看到你脸上是不是有疤。
“啊……疼……你轻点……嘤嘤嘤……”
原本乱糟糟的教室随着林骁然杀猪一般的叫声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循着声音往这边看,南向晚不悦地皱眉,责备道:“你喊什么喊,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你下手也太狠了。”林骁然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狠能挤出来吗?”当痘里的脓和血全部被挤出来后,南向晚只觉得浑身舒畅。她拿姜达令的芦荟胶给林骁然的伤口上擦了一些,不疾不徐地安慰道:“过两天应该能好。”
林骁然摸了摸额头上的痘,好像是消下去一些。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下雪了!”
原本就在不务正业的同学们顿时被这声音吸引去,大家迅速扔下手里的书本、纸牌、零食,争先恐后地往窗外看。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在昏黄灯光的映衬下,如鹅毛一般的雪花飘落下来,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将深灰色的地面变成斑斑驳驳的白色。不只是纪律班,前后左右的班级也发现下雪了,接二连三地发出热烈的欢呼。
学渣就是学渣,下个雪也大惊小怪,要是在火箭班,别说下雪,就算是下金币,全班学生都会专心学习无动于衷。
南向晚撇了撇嘴,想要收回目光继续做手上的数学题。
一旁的姜达令捧着脸,露出少女犯花痴一般的表情,感慨道:“哇,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笔尖在画出一个数学符号后停下,南向晚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是雪真的少了,还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印象里最后一次下这样大的雪是在小学三年级,那天,大雪铺满了整个学校,连树枝都被压弯下来。
从早到晚,大家一节课没有上,生生玩了一天。别人去打雪仗,南向晚则专心致志地滚雪球。